送贺礼过来的是晋王楚文昭。
毕竟身份不同，楚云铮亲自接待，只是面色不大好看，“你怎么来了？这点事情也值得你跑一趟？”
楚文昭进来行了个礼，似乎从楚承琮被废黜之后，他也成长了许多。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已经不见从前的少年意气，声音也变成了青年人的低沉。
“二哥，你就莫要说我了。”楚文昭苦笑了下，面上方才显出几分从前的光彩。
他轻叹口气，疲惫不已的开口，“弟弟也是借着来你这儿的功夫。才好来躲个懒。二哥二嫂，你们容弟弟在这里休息片刻，就算不要贺礼也别急着把我赶出去，成吗？”
江慕乔明白了。过来给安王府送贺礼是楚文昭主动要求的，见他肩膀跨塌，整个人像是被压垮一般，更明白了他的压力。
楚承琮被废黜，静贵妃又对太子的位子志在必得，定然会要求楚文昭上进。
恐怕这太子之位一日定不下，楚文昭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这模样太可怜，就连楚云铮也不好直接把人赶出去。叫人给他上了茶不耐烦道，“那好，喝完你再走。”
楚文昭端起茶盏，小口的抿着，丧眉搭眼的模样叫人看着难受。
楚云铮挪开眼冷淡道，“你再拖延时间也没用，喝完茶就走，我这里不是给你解闷的地方。”
“二哥……”楚文昭放下茶盏欲言又止，“弟弟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很想说。”
楚云铮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想听，带着你的东西回去。告诉贵妃娘娘，只是府上的侍卫成婚，用不着这般客气。”
楚文昭苦笑更深，“二哥，来之前我就告诉过母妃，你定然不肯收我们的贺礼，还不如真心实意的过来道喜。可是母妃不答应，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许是压抑了太久，楚文昭也不管这话是不是合适，一股脑的往外说，“母妃说，让我务必拉拢你，说是你会是我争储之位上的最有利的帮手。”
“可是二哥，我不这么想。”楚文昭涩然道。“你是我二哥，去西北还给我带了刀，你的府上有了喜事，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来祝贺你，并非要掺杂其他目的。”
他神色虽然灰败，然而目光温润诚恳，让江慕乔看的心中一软。
楚文昭，到底还是从前的那个晋王。虽然收敛了从前飞扬跳脱的性子，然而这一颗心却仍然柔软真诚。
“多谢你。”她替楚云铮道，“晋小王爷有心了。”
楚文昭多了几分欢喜，“这是自然的。”
见楚云铮也略略放软了脸色，楚文昭试探着又问。“二哥，你想当太子么？”
楚云铮眼底精光猛的闪过，旋即这点锐利又隐藏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楚文昭，“三弟这是何意？”
楚文昭怅然，“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是二哥要当太子，想必极好。”
晋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江慕乔微微吃惊，悄然打量他。
然而楚文昭却很坦然，“二哥，我是真的这么想的。你比我年长，便是琮王被废。该当上储君的也是你。还有，满朝文武皆看不起你，但我知晓你是有真本事的。至少，比我更能当好一个储君。”
这话真心多于试探，江慕乔收回试探的目光，心道晋王也是个不省心的，静贵妃在宫中呕心沥血操碎了心，可晋王却先打起了退堂鼓。
楚云铮淡淡道。“三弟妄自菲薄了，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没有争储的心思，二没有实力。奉劝三弟日后还是少说这话，否则传到贵妃娘娘的耳中，定会惹得娘娘伤心。”
楚文昭瑟缩了下，有些讨好道，“我就跟你们说，传不到母妃的耳朵中的。”
“二哥，我是真心的，我是真不想当太子了。”他愁的一张脸纠结在一起，自暴自弃道。“我甚至宁肯楚承琮还当着太子，也好过我现在的滋味儿。”
话一说开，楚文昭捧着头，“二哥二嫂或许不知。母妃她也跟从前不同了。她什么都要让我争先，什么都要让我出头，还要让我想尽办法的讨得父皇欢心，可是母妃越是说。我就越是做不到。”
“二哥二嫂，母妃变了，我也变了。”他近乎有些崩溃的抱怨，“还有父皇，我总觉得父皇在看我的笑话，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心中在意的还是太子。”
“我不管怎么做，都只能让父皇对我的印象越来越糟糕，可是母妃却还逼着我。上次琮王那次不过是清肃了府上得了些贤名，母妃就一定要拿出我跟着苏大人施粥的事情出来说。施粥那事我是出了力气，可主力还是苏大人，可母妃叫人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好似那些事情真是我做的一样。”楚文昭痛苦又不解，“母妃为何一定要让我跟琮王相比！二哥二嫂，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我身上疼，头也疼。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梦里都是想着如何让父皇高兴。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江慕乔已经知晓楚文昭崩溃的症结所在，很是同情这个可怜的小王爷。
身为皇上的老三儿子，楚文昭自小知道与储君之位无缘，静贵妃当时恐怕也没这心思，便由着他闲散。
然而一朝事变，楚承琮突然被废。云铮又被皇上不喜，楚文昭便成了争储的最有利的人选。
往日不曾逼迫他的静贵妃定然立刻换了作风，可这一换，还有那些落在肩头的压力，便让楚文昭受不住了。
看他这压抑痛苦的模样，显然那些期待快要逼疯了他。
江慕乔又叫人给楚文昭换了一盏加了薄荷的凉茶，“小王爷，你慢慢说。”
茶水清凉甘润，楚文昭回过神，满脸苦涩，“我是真的不想当太子了，不想争这什么储君了。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头疼，太医也开了药，可一点效果都没有。母妃还骂我惫懒，可我真不是。二嫂，你是神医，你替我看看吧，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