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平顺方才觉得心底的悸动平息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小佩姑娘，你的问题也问完了，是不是可以接受我了？”
小佩立时变脸。
刚刚还带着笑的脸此刻骤然起了寒霜，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点过平顺额头的手指，又跟扔掉脏东西似得扔掉了帕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想也别想。”
刚刚脑子里有多热，听到这话，平顺的心底就有多凉。
他的血液从沸腾迅速凝固。不敢置信的问，“小佩姑娘，为什么？”
“天底下没有男人是好东西！”小佩说的干脆利落，“你说你从前没有过女人。我不相信！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爱吃屎的狗，你比那些放荡的男人更可恨，至少他们敢承认，可你却还骗我！”
这话像带着冰碴子一般，砸的平康浑身僵硬冰冷。
他笨拙的反驳，“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小佩姑娘。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般用心过。我真的没有骗你，若是刚刚的话有半个字是假的，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总行了吧？”
“不行。”小佩的神情宛若石像，不起半丝起伏，“便是你真没有骗我，可我也绝不会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永远都不会。李大人，我劝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也省的麻烦。”
这话字字如刀，扎的平顺的一颗心血肉模糊，霍霍的疼。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太莽撞了，懊恼道，“小佩，是我让你觉得太唐突了么？”
都怪平安那混蛋，跟他说要娶媳妇就不能太要脸，所以他才心一横把那些话都说了出来，定然是让小佩不高兴了。
平顺慌乱道，“你就当没听到，我收回，我收回还不行么。小佩姑娘，我跟你道歉，我就是个大老粗，不知道怎么跟姑娘家相处。你不要见怪。”
“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小佩板着脸问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莫说是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对我存心思，我都能一眼看出来！李大人，话说再多就没意思了，若是你已经探查好了，这就回去吧。”
说吧还看了眼仍旧趴在地上的杨方，“别忘了把这个人带走。”
她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让平顺愈发绝望，小佩的眼里压根就没有他，也不在乎他的任何想法。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平顺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听到人姑娘家这么毫不留情面的话，他该潇洒放手的。
可这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如此在意的女人，他不想，也不愿意就这么的放手。
平顺忍不住追了上去，“小佩，我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要怎么做你才会高兴。你告诉我，我照办行不行？”
不管小佩是喜欢平康那样木讷不善言谈的，还是喜欢平安那样死皮不要脸的，他都可以改。
“小佩姑娘。”平顺正色道，“若是刚刚让你觉得冒犯了。我很抱歉。可那真的是我发自肺腑的想法，今日虽然初见姑娘，可是……”
他停顿了下，口气愈发郑重，“可是姑娘的一言一行，音容笑貌，都跟刻在我的心上似得。我痴长这二十三年，从未知道动心是何等感觉。直到见到姑娘，一切疑问方才不攻自解。”
“若是姑娘不相信我，我可以证明给姑娘看，绝不是说谎。”
“若是姑娘嫌弃我，我可以努力。眼下虽然官职不算太高，可日后定能加官进爵，姑娘若是愿意答应我，我便保证绝不叫姑娘受苦。”
“我是真心的。”平顺一字一顿慢慢道，“这辈子，我也从来没有再跟别的姑娘家说过如此赤诚露骨的话。”
“从前不说到时没什么，可若到了现在我还不说，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平顺苦笑。“我这辈子，就只为你一个人而疯了。”
这话里的情谊，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容。
小佩愣怔在他面前，情感上她相信平顺的话。这男人是真的在意她，这会儿更是恨不得剖出一颗真心给她看。
然而那些看过的经过的事情却又历历在目。
不归楼里的那些姐妹们，包括花姐，年轻时候谁没有遇见过几个甜言蜜语的男人？
当时姐妹们都以为遇见了良人。为了这些良人，不惜搭上自己多年的积蓄。
可到头来换回了什么，好一些的不过是被人抬回去做了小妾。
毕竟是青楼出身的女子，怎么也不可能当大房。
情况糟糕的一些的就比如花姐，被人骗光了钱财，到头来不得不在常年留在不归楼，除了年老色衰的那张脸和满腹心酸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还有更糟的，出了不归楼之后满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却被从前的良人动辄打骂，落的个横尸惨死的下场。
姐妹们的经历历历在目，小佩压下心中那瞬间的失控，淡淡的对平顺道，“大人或许是真心的，但是我本无心情爱，还请大人不要过多纠缠。”
苦涩充斥心头。平顺不甘，更是不解，“姑娘可已有了婚配，若是有，平顺当永远不来纠缠姑娘。”
小佩踟躇了片刻，她虽不要这满腔真心，可到底也不忍心辜负了，只摇了摇头如实以告。“并没有婚配，我不能接受李大人也很是否婚配毫无关系。”
她抿了抿唇，索性快刀斩乱麻，“不能接受李大人，乃是因为小佩出身不堪。”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平顺，“大人或许不知，民女是罪臣之后，小的时候便被发卖到了不归楼，跟着不归楼里的姐儿们长大。大人刚刚问民女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问出那种问题，那是因为民女自小见的多了，也听的多了，这就是答案了。”
“一双玉臂千人枕，我出身不归楼，什么脏的臭的都见过，也早已不是无暇之身。”小佩神色冷漠，“李大人是皇上面前红人，前途无量，何必要自甘堕落，娶我这种淤泥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