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宴的前一天夜里，殷月雅正坐在自己的闺阁内数金子。</p>
忽而听到窗户外咕咚一声重响，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金子应声落回盒子中。</p>
“谁在那？！”殷月雅高声呼喝，却无人回应。</p>
她又连声叫自己的丫鬟：“宝笙，宝彩？”</p>
回答她的是门外流水般的月色，冰蓝倾泻一地，四处都显得鬼影憧憧。</p>
殷月雅将头僵硬地缩了回来，吓得手脚都在发抖。</p>
她曾听说，许久不住的宅子就会被孤魂野鬼或者山魅魍魉占据。</p>
她家在京城的这座宅邸已经空置很久了，在殷月雅回来之前也只有十个老奴留在这儿。</p>
但宅邸毕竟占地广，这十个家奴人气儿哪有鬼气儿高呢？</p>
想到这里，殷月雅更是吓得指尖颤抖。</p>
偏偏紧闭的窗子外开始响起不疾不徐地敲窗声，她捂耳大叫：“别来找我，我没干亏心事，你走开啊！”</p>
谁知敲窗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猛烈的拍打起来。</p>
殷月雅尖叫，直接跑进床榻上拿被子蒙住了头。</p>
她将眼睛露在外面，死死地盯着窗子。</p>
只见“吱呀”一声响，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便攀上窗户，似是要爬进来。</p>
殷月雅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怪叫一声后翻了个白眼，直接昏死过去。</p>
那“鬼”翻进来以后咣当一下摔在地上，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窗台当初垒的这么高干什么。”</p>
他走到卧榻边，看着昏过去的殷月雅一愣，随后俯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妹妹？妹妹……”</p>
殷月雅迷糊地睁开一条眼缝，殷申那张熟悉的五官就在眼前放大。</p>
她懵懵地眨了眨眼，忽然一拳挥过去，正中殷申下巴，她翻身怒道：“好你个殷申，敢装鬼来吓唬我？”</p>
殷申捂着下巴连连倒退，痛地挤眉：“你这混账丫头，对亲哥下手这么狠？三年不见，性子变得更野了！”</p>
殷月雅从床榻上站起来，扬着下巴瞧他，抱臂居高临下地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出现？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时候，娘都要急死了！”</p>
她哥哥殷申几年前忽然留了一封信，说是要游走天下，志在四方。</p>
可把她娘气的不轻，没过一阵殷申的消息彻底没了，也不寄信回家，殷家的人寻遍天下都找不到他，险些以为他死的无声无息。</p>
就在殷家准备给他办个后事，立个衣冠冢的时候，殷申的信又寄回来了。</p>
他信里写了他目前过的不错，还有了喜欢的姑娘，他打算过几年就将姑娘带回去见父母。</p>
这样一晃就是三年过去。</p>
殷月雅看着她哥哥穿着简单的衣衫，嗤笑：“怎么，你不是与你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吗，现在怎么沦落到要当采花大盗了？”</p>
殷申撸起袖子，挥手：“一边去！窈窕女子，君子好逑。但是这追求的路上出了点意外，妹妹，你得帮帮哥哥。”</p>
殷月雅坐去桌子边，翘着小拇指端茶喝了一口，瞟了一个眼风给他：“那你先老实告诉我，你这几年都干吗去了？”</p>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殷申走到她旁边坐下：“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成为了长公主的面首。”</p>
“噗——”殷月雅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在了他的脸上。</p>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眸：“你……你跑去给司邈邈做面首？！”</p>
殷申拿袖子抹掉脸上水渍，又拿掉眼皮上的茶叶：“当年我好好地走在大街上，被路过的长公主看见，她夸我容色俊秀就强行将我带回府中，然后……”</p>
殷月雅急忙强答：“然后她将你怎样了？！”</p>
“然后她就将我忘了！似乎抢回来只是她的乐趣，她将我抛之脑后，我却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长公主！”</p>
殷月雅“啪”地一下，轻轻在殷申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怎么样，现在感到清醒点了没？”</p>
殷申感受了片刻，说道：“感觉更加喜欢长公主了。”</p>
“殷申你无药可救了！”殷月雅气的团团打转：“你知不知道司邈邈她现在和那个裴丞相互抛媚眼、情投意合！”</p>
殷申摊手：“知道啊，我假扮太监的时候，看到她为了裴丞相委屈自己，去照顾他的眼疾。”</p>
殷月雅眼睛都快瞪脱眶：“你……你还假扮太监？我要写信告诉父亲，我要让他扒了你的皮！你给殷家蒙羞丢人！”</p>
“那又如何，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近况。你别忘了，先皇还给我和长公主赐过婚。”</p>
殷月雅又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那是先皇在你和司邈邈七岁时候的玩笑话，大家早就忘了，你为何还当真？”</p>
殷申理直气壮，俊秀的脸上满是红霞：“这一定是我跟长公主缘分的开始。”</p>
殷月雅觉得自己快要暴走了：“你现在就回江南，别留在我眼前，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背上弑兄的罪名。”</p>
“我不走。”殷申回答的干脆了当：“长公主跟裴丞相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我要留下来陪她，她会看见我的真心！”</p>
“你有没有搞清楚，对方是裴清商，那个五年前就拿剑砍了心腹大臣脑袋的狠人。”</p>
殷申不管她怎么说，都一副要守护司邈邈到底的模样。</p>
最后他甚至说：“你要是不支持不帮兄长，我干脆就吊死在这！”</p>
殷月雅抱臂冷笑：“那你快点吧，趁着热乎我给你收尸。”</p>
她料准殷申不敢这样做，转头铺床正打算美美的睡一觉，却忽然听到身后蹬凳子的声音。</p>
殷月雅一回头，殷申已经双手拉着绳子在空中晃来晃去。</p>
殷月雅：……</p>
这样蠢的哥哥，送给司邈邈吧她不要了。</p>
另外一边，司邈邈的芳华殿中，她正在浴桶里泡澡，舒服的四肢都软绵绵的。</p>
忽而她打了两个喷嚏，挠头纳闷：“谁在背后说我了？”</p>
桃雪端着一桶热水进来，笑说：“定是水有点冷了，奴婢再添一点。”</p>
一时间热气蒸腾，白雾氤氲，好闻香嫩的皂角气在鼻尖萦绕。</p>
司邈邈泡澡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桃雪加完水后就出去了。</p>
她趴在浴桶上撩水玩，就在此时，她感到身后不远处的窗子好像被风吹开了。</p>
一阵阵薄凉的春夜晚风吹进，扑在她白洁的背上引起一阵冷颤。</p>
司邈邈正想叫桃雪进来关窗，就听到靴声落地。</p>
她心头一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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