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坤的大长公主，她比皇上更重视皇家威仪以及脸面，她欣赏浮石，但能因她一句话便下杀手；同理，尽管对安嫔颇为喜欢，但若是伤及皇家颜面，她亦能瞬间翻脸。</p>
相比起来，太后对于“脸面”的看重反而淡了许多，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示意皇上进屋详细说来。</p>
“武嫔和梁荣华一道进来吧，想来此事也瞒不住。”</p>
太后微微叹息，她有些累了。</p>
内殿炭火烧得很旺，暖和得很，太后于软榻上坐下，这才舒服的叹息一声：“到底是老了。”</p>
长公主嗔怪道：“母后就不该去院里吹冷风。”</p>
皇上则淡淡道：“少拜那莫须有的佛祖，多出去玩一玩，精神头自然就足了。”</p>
太后：“……”白生了姐弟两个。</p>
“哀家想泽儿了！”</p>
太后扶额，不想理会这姐弟。</p>
小弟？</p>
长公主这才想起来今夜这等情况竟然不见妙山王的身影，不由有些不愉：“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回头我让人找一找吧。”</p>
“不用了，朕有事吩咐他去办，不在城里。”</p>
皇帝想起从王祭酒那里得来的稻香山信息，心里郁气上涌，王家两兄弟都在为他办实事，他却不得不将那小女人暂且关入天牢……</p>
这该死的女人，想想就来气！</p>
“不在城里？”</p>
长公主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竟真让她去查稻香山的事情？”</p>
“稻香山？”</p>
太后闻言一惊，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还带着丝丝惊恐：“皇儿，欣阳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让泽儿去，去……”</p>
皇帝蹙眉，语气淡淡：“堂堂王爷，也该做点事了，一事无成朕如何给他晋升亲王？”</p>
“那也不能让他去管稻香山的事情。”</p>
太后很愤怒，后果大概也就那样。</p>
皇帝无所谓的抿了抿嘴：“朕都管得，他管不得？”</p>
太后哑口无言，长公主心里的担忧与生气也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泄了气，是啊，她能避开，妙山王能避开，身为皇帝还能避开？</p>
梁荣华和武嫔垂手站在下方，默默听着最尊贵的母子三人说话，努力消化着听到的消息，只觉汗毛倒立。</p>
“月前，朕让王家老二王祭酒秘密探查稻香山，进展不错，引来群臣参奏，此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王祭酒也因此遭遇刺杀，身受重伤，朕这才带着安嫔前去王家探望。”</p>
皇帝三言两语，太后等人这才明白他带安嫔出宫的缘由，唏嘘之余不由觉得情有可原。</p>
“不对，”太后猛然瞪大了眼：“皇上，王祭酒是你派出去查稻香山的？也就是说他确实上过稻香山，那群臣参奏便是属实？”</p>
长公主也回过神来，豁然起身：“你竟，竟去了王家，你不要命了，身为皇帝，竟以身犯险，你一文旨意，让那安嫔自个儿回家探亲不就行了，她想探到什么时候便探到什么时候，在王家小住都可以，缘何，缘何你要亲自去……”</p>
稻香山？</p>
武嫔和梁荣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家中长辈的严肃告诫，也才想通了其中关节，顿时脸色大变。</p>
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p>
尤其武嫔，心乱如麻，疠风病传染性太强了，王祭酒去过稻香山，然后皇帝去见了他，如此近距离接触……</p>
现在哪还是计较王思棠入天牢的事情，只求皇上千万不要有个什么好歹，否则整个王家都将覆灭成灰。</p>
这般想来，王思棠这会儿入天牢反倒成了好事，至少小命暂且保住了。</p>
这么想的不止武嫔一人，长公主就心中起疑：“皇弟，你老实告诉阿姐，安嫔当真是因为说错话被你打入天牢的？我记得你俩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会在意她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p>
太后却是一门心思都在稻香山之事上，斥责长公主道：“安嫔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赶紧传朱院正，替皇上把脉断案才是。”</p>
长公主一想也是：“对对对，传太医，皇上龙体要紧。”</p>
“回宫之前便让朱院正看过了，无碍。”</p>
见太后着实焦急，皇帝也有些愧疚，好生宽慰了几句，却始终无法打消太后的疑虑，便也失了耐心，干脆也不说安嫔的事情了，起身便要走，边走边随意吩咐道：“朕乏了，夜也深了，母后和阿姐早些睡下吧。若是实在无心睡眠，甲翼，你留下给太后和长公主讲一讲今夜朕遇刺的事情，尤其是安嫔说的话，你仔细学给她们听……”</p>
隐于暗处的甲翼浑身一颤，好半晌都没现身。</p>
太后和长公主却愣愣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p>
“他他他什么态度？”</p>
长公主空有一身好武艺，偏偏打不过皇帝，想要强行将人留下的念头只能是幻想。</p>
太后扶额哎哟哎哟直叫唤：“冤孽，冤孽，长大了连老娘都不想认了，不过多念叨几句，他还就不乐意了，哀家这还不是担心他……”</p>
武嫔和梁荣华默默低头，只盼着太后和长公主千万别想起她们二人。</p>
半晌，长公主气急败坏的喊声传出老远：“甲翼呢，不是让他出来解释吗，人呢，滚出来……”</p>
翌日早朝，伴随着司礼太监的吟唱，百官跪拜，三呼万岁，早朝正式开始。</p>
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之上，一点表情也无，心里却是冷笑连连，暗道：朕已吃饱喝足，今日便跟尔等耗个彻底！</p>
一旁静立的郑得贤眼角余光刚好瞟到皇帝一只龙爪微微抚了抚肚子，忍不住嘴角一抽，忍笑不已，谁也想象不到，今早皇帝胃口大开，狠狠饱餐了一顿，按例呈上来的朝食险些不够。</p>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p>
惯例的一句唱念未完，下头文武百官竟然齐齐出列：“臣有本参奏！”</p>
声音洪亮，振聋发聩。</p>
“嘶！”</p>
饶是早有准备，皇帝也忍不住暗暗吸了口气。</p>
常太傅和楚丞相对视一眼，眼底是隐隐的幸灾乐祸，两人再次横移一步出列，中气十足：“臣有本参奏！”</p>
“啧！”</p>
皇帝不慌不忙轻抿了一口热茶，暖暖肠子（场子），这才沉声开口：“众爱卿不必心急，一个一个来，丞相，太傅，你二人最后再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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