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湖边，湖水倒影就像是吃人的怪兽，凉凉的嘴，被那个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佣人死死地堵住，凉凉拼命大叫，只发出唔唔地声响。</p>他的脚渐渐离开了地面，只听到湖不远处，牧晋邺在那里喊，“小毛头，你跑哪里去了？我这里有好吃的，我都没舍得给别人吃呢，你出来，爷爷给你吃。”</p>凉凉心的情绪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表达。</p>初来时，他只是想见见这个顽固的老头，想问问他为什么面都没见，就拒绝让他们进门，后来，看到这个老头倔得可爱，凉凉突然想逗逗他，所以故意扰乱他的棋局，出奇不异帮他赢了。</p>直到看到老头眼白发青，唇发青的时候，他突然才意识到，这个曾经在商界叱诧风云，跺跺脚都让别的人惧怕的牧晋邺现在就是一个老头子，一个孤零零的老头。</p>保安说，奶奶不理他，家里的人对他也只有恭敬惧怕，没有亲情成份，凉凉想起这些，突然觉得老头的喊声一丝一丝地注进心底，原本看不见的亲情，此时却像是神秘的纱，铺进心底，凉凉觉得亲切，同时也觉得难过。</p>“爷爷……”</p>“小毛头，你再不出来，爷爷可回去了！你不是还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吗？”老爷子的话又渐渐远了。</p>牧晋邺看到凉凉进了厨房，想着这会，厨房里肯定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p>他就折身回自己的住处，找了几块精致可口的马蹄糕，这可是苏州一带的特产，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能让它不碎，完整的拿回来。</p>本来是给老太婆吃的，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只是这些日子，老太婆跟他怄气，想到这，牧晋邺叹息一声，手里的马蹄糕也碎了，像是预示着什么似的。</p>他胸口一痛，身体微恍，最近他这种时候越来越多。</p>也不知道是被牧羡之气得，还是因为担心昏迷的牧羡之的原故，牧晋邺在原地歇了一会，间或听到什么地方有喊声，待回头，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他摇了摇头，拿着那几块碎了的马蹄糕回自己的房间了。</p>湖边，那个佣人先吃了一惊，听到老爷子喊他小毛头，自称爷爷的时候，心里的确有些惶惶然。</p>但又想，老头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她只要按着牧羡风的做，将来还会怕什么人吗？现在，她就来个先斩后奏，把这个小子丢进湖里再说……等他的尸体浮上来，她完全可以说是他失足滑进去的。</p>对，就这么做。</p>佣人拎着凉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乱叫，否则我现在就摔死你，再绑着石头扔进湖里，等几年后修整湖面发现你的时候，你早就成一堆骨架了。”</p>衣领勒着脖子，凉凉渐渐地没有办法呼吸。</p>他的唇青紫，连看着佣人的力气都没有，突然间想到还在游乐场的糖糖，想到妈咪，想到还在医院里的爹地，如果他就这么死了，爹地妈咪还有权琛和糖糖一定会很难过，凉凉觉得眼皮好重，重的像是有千斤，四周的风景变得十分的飘渺。</p>“喂，小屁孩……”佣人也查觉不对，低头一看，看到凉凉面色发青，眼睛都合上了，她吓得手一哆嗦，松手后，凉凉就像是没了骨头似地掉在地上，佣人吓得咽口唾沫，四下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她弯腰抱起凉凉就往湖里扔去。</p>这时，她发现凉凉的背包，立刻打开，就发现里面还有电话手表，她想了想，立刻拿起电话手表装进口袋。</p>她打算，等凉凉沉下去的时候，她在大喊救命。</p>对，这样她就可以说，凉凉是从湖边滑下去的，想到这，佣人慌乱中拌了一跤，一只脚踩进湖水里，接着“咚”地一声，湖面上泛起一股白色的浪花，接着巨大的漩涡立刻将凉凉小小的身体吞噬，这一声巨响，吓得那个佣人差一点就跳起来。</p>接着，她慌不择路的往岸上爬，几次都差点再度滑进水里。</p>直到四周安静，湖面渐渐只剩下浅浅的涟漪，树木上的鸟儿恢复了往常的啼叫，这个佣人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袖子上被孩子抓皱的衣服抚平，若无其事地往厨房走去。</p>牧家四周全是监控，不过湖这边的监控前几天坏了，因为牧羡之出事，家里下人偷懒还没有修好，所以这片盲区不会有人看到监控，佣人想完之后，这才彻底放心。</p>她把电话手表关机，拔出卡，冲进了厨房的下水道里，而且，她打开水笼头直到十几分钟后才关上。</p>此时，秦姝在公司开会，给销售部全体员工安排工作，到一半的时候，她的以突然突突突地跳，连鬓角都有一根筋在抽着疼，秦姝揉了揉鬓角，旁边的小米立刻查觉，忙递上一杯泡好的黄芪黑枸杞茶，“秦总，喝点茶，缓缓再说！”</p>秦姝心里莫名的不安让她有些惊讶，但又想，说不定是自己太累了。</p>她站起来，感谢地看了小米一眼，“好，休息十分钟，一会再继续开会，我把销售这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好，最近有些事情要请假，未来一个月，要辛苦各位了。”</p>“秦总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几个老部下很快回应，之前那几个跟随王佳的员工，因为秦姝升了副总，也都表面上客客气气的。</p>秦姝站起来，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一会。</p>正这时，糖糖打过电话来，秦姝一听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那个茶杯呯地掉到了地上，“怎么了？”</p>“妈咪，凉凉……凉凉让我在游乐场玩，他说要出去一下，可是都一上午了，他还没回来。刚刚我心跳的好难受，我觉得凉凉出事了，妈咪，你快来，救哥哥。”凉凉说着就哭起来，一声一声地，几乎让秦姝心都碎了。</p>小米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慌忙跑过来，看到秦姝的脸色难看的要命，“秦总，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脸色特别不好，到底怎么了？”</p>“小米，你通知大家，今天先散会，我有急事要出去。还有……算了，我在路上通知权琛，你通知完散会后，立刻帮我回家看看，看看凉凉在不在家里，好吧！”</p>“没问题，我现在就走，电话通知他们散会，秦总你别急……你先别急。”小米知道事情严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秦姝这样的脸色，即便是艾文出事的时候，秦姝也是很严谨有序，没见她慌乱成如此的地步。</p>秦姝点头，不顾脚下的碎片，狂奔向电梯间。</p>一出电梯，她立刻给权琛电话，“权琛，凉凉有可能出事了，我现在定位凉凉的位置，你帮我查查……”</p>“好，秦姝，我马上查，有什么消息我告诉你。”权琛回道。</p>秦姝开着车，径直往糖糖定位的游乐场开去，那里离玉龙湾不远，等秦姝接到糖糖的时候，糖糖早就哭成了泪人。</p>“告诉妈咪，凉凉去做什么了？”</p>“妈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凉凉今天只说带我来游乐场玩，我一听要玩，当然高兴，可是玩到一半他说要出去一会，我也没有多想。”</p>“你快想，快想凉凉之前说过的话，昨天，前天，他都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现在每一秒钟，都很重要，秦姝必须马上知道凉凉去了哪里。</p>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的预感，预感到凉凉出事了。</p>而且，她的心这么沉，沉得几乎感觉到不到任何的生气和活力，凉凉，你一定不要出事，你爹地还要带你回牧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