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辰与长孙冲喝了几壶后,一个看似穿着锦衣的店家走了进来,且对着二人拱手施礼道:“长孙府的二位公子能来我这里,实足是让本店不胜荣幸,我这店里招待过许多的贵客,像二位这样的身份实属不多。”
长孙辰乜斜着店主,俄而说道:“你们这里确实是好地方,不过这酒虽然喝得畅快,可是也不能大醉,我和冲弟尚且还要回府。”
此时长孙冲看着店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试着问道:“我观店家眉间甚有愁绪,似乎是有什么事吧?”
店家此时便将自己无处诉说的苦都说了出来,长孙辰二人且听他说道:“不瞒二位,在下仅有一子如今离家戍边已五载,是因北征薛延陀之故,由自己的意愿到前线的,可是至今也再没有消息。我担心他的安危,便派了几个店中的下人托他们去北寻犬子,可是都无果而返。今得遇两位贵人,我想恳请二位打探一下犬子的消息。”
听到这里,长孙辰二人也知道了店家的意思,不过长孙冲的心中已经凉了大半截,他想着估计店家的犬子生死难知。
北征薛延陀已是四年前的事了,薛延陀易怒多疑的多弥可汗在唐军的持续打击下最终逃逸后被回纥人袭杀,而后漠北之地基本平定,薛延陀的野心就此泯灭。
长孙冲觉得店家说得极具真情实感,便一拍桌子道:“既然店家有求于我们,我身为朝廷命官,也就帮帮你这个忙,等我有空去兵部的册籍上翻翻,说不定还能翻出什么来。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店家看着长孙冲拍胸脯这样保证了,一颗悬了几年的稍许有了些着落,可即使长孙冲查到了自己的犬子并没有殒命沙场,自己如何能在那茫茫荒漠中寻觅其迹呢?
长孙辰看到店家疑惑不止,也渐渐猜出了店家的狐疑,便道:“我看出店家寻子心切,如今又托我二人办成此事,如果兵部簿册上查出来犬子的下落,我们便寄书让边防小吏代为寻找。”
话到此处,店家已经感动的不知所云,镇定下来只是缓缓说道:“若犬子还有归来日,我便以重金报答。”
长孙辰与长孙冲二人也不是看在报答之上才有此意的,即是长孙冲觉得这些事不难而已,而且事成之后又能多得一份人情。
于是店家又叫人多加了些酒食,长孙辰二人酒足饭饱后,两人渐渐地看着眼前的残羹冷炙,先是无言,而后长孙冲突然道:“从兄,刚才店家所说的事,我们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音讯相隔已经四年了,估计兵部的簿册也堆积得不少了,要查无疑是件难事,而且还要与兵部的吏员说定查验卷宗日期。”
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件事,长孙辰知道不能失信才是最为重要的,便细思了一下,接着道:“不怕,我作为中郎将,在兵部还有说话的权利,这簿册还是要查一查。”
长孙辰话语里略带无奈地说着,谁让自己与长孙冲无意间揽下这么一件事呢。
两人对视了一阵,便向着酒楼下走去,下楼后突然后面传来一声:“二位贵人留步。”
长孙辰见是刚才的店家,又见店家手里捧着一个木盘,上面是些银子。
而店家便也道:“在下知道二位也不差这几百两银子,不过托付二位办事,岂能毫无回赠,如果得见犬子能回来,我自当重谢。”
长孙辰想着店家的一番好意,便硬是将这些银子应允收下了,此时店家又领着二人进了一处酒楼的里屋,准备详说一些关于其子的事。
帘帷外是噪杂的声响,帘帷内店家拿出一封书信道:“二位贵人请看,这是犬子到边陲后的最后一次来信。其中说到边塞枯草飞扬,大军行进纵深时又风餐露宿,别是一番险恶。”
长孙辰接过信件,看了一会儿,叹气道:“这书信中所言,提到了你家儿子是皖城郡公张俭所部的军卒,通过这一点,便可以从张郡公当时募兵的一些簿册中找出犬子的踪迹也说不定。”
店家连连点头道:“都是犬子当时不听我的话,不然哪有今日劳烦二位公子的事,而既然如今有了线索,我也就放心了。”
店家这番话在长孙辰眼里可能说得比较早了,就算是光察看关于张俭带军情况的簿册那也是不甚容易,而且其中也有记载不周的可能。
此时长孙辰心里有了些压力,而长孙冲却没有多想,便拉起长孙辰对着店家说道:“那既然线索有了,我与从兄就不与你多说了,还是找到犬子为要。”
于是两人就要走出去,店家也就随即送至门口,看着二人离开。长孙辰与长孙冲上了马车后,先向着长孙府驶去,而后长孙辰思绪再三,又吩咐车夫驶向禁廷。
路上长孙冲又说了些话,而长孙辰也是心乱如麻,他不知该如何察访此事。为了这一个生意人的一些钱财回馈与心愿,如今要察访朝廷案卷,这本不应该摊上的事让他给摊上了。
他想着此事该如何处理,而后又对着长孙冲问道:“兵部如今由谁当权?”
长孙冲便回道:“是由崔敦礼所把持,此人在安抚北方边境中立功不少,而且历任兵部尚书也已多年。不过为区区一个酒家之子,找他有些太过于了吧,我以为我们找个兵部的小吏即可将这事查清,用不着与一个尚书说。”
而长孙辰却道:“我找崔尚书还有其他的事,绝不是单单此事而已。如今战事虽没有前几年那么频繁,可也有些战况,我作为中郎将也要了解一些如今的实情。比如说西突厥的事,上次你说得还不完备,我要向崔尚书请问这具体的详情。”
于是长孙辰对着外面的车夫喊道:“再快一些。”
车夫被授意后,马车便迅速地向着宫廷的尚书省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