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乔凉夕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念想。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她心中所念都是闫寒晨以及闫国百姓。
而如今无论要她做什么，只消是最终能保障闫国军民安危的，乔凉夕都断然不可能有半个不字。
事实上，她之所以会心下不安，正也是担心贾天冲以孙德胜等人作为先锋，而最终逼得闫军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没成想，她最终还是晚来一步。
幸而，她很快从错愕的思绪里抽离了出来，凭着字字句句不容置喙的坚定命令，才猛然将众人强行汇集起来。
“想想身后的家人们，若是你们再举棋不定，他们又该指望谁呢？”
乔凉夕神色中始终都是那副阴沉模样，凝重却又不曾动摇过。
“兄弟们，皇后娘娘说的对，咱们对他们仁慈，就是对不起家人。”左右都是避无可避的战争，摆在将士们面前的路，有且仅有那么一条。
一切诚如乔凉夕所言，他们本就再没有任何退路。
“把所有人，轰下去。”
伴随着乔凉夕掷地有声的一句，闫军上下同心协力，只在刹那的功夫间，便一改此前的颓然姿态，以绝对强势的态度将孙德胜等人击溃了一回。
可纵然是暂时拦住了对面的攻势，闫军却也着实损失惨重。
毕竟，敌人来势汹汹，恨不能当即抢占高地，而眼见着乔凉夕亲自坐镇，便无疑是佐证了孙德胜此前的说辞。
若是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们还想要活着，最关键的便是赢得胜利。
双方显然都是豁出命去争取哪怕些微的可能，区别只在谁能坚持地更久而已。
事实上，眼看着兄弟们上下齐心却仍是付出惨烈代价才最终暂时截住了孙德胜等人，在乔凉夕看来，这显然算不得什么好事。
但偏生她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劝慰众人，“都打起精神来，千万别放松警惕，说不定对面很快就会反扑的。”
这一句乔凉夕说得再坚决不过，事实也诚然如他所料。
一次暂时的失败而已，断不可能让孙德胜就此放弃良机。
尽管他心中清楚，贾天冲之所以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放他上来，为的也不过是破局而已，但孙德胜也明白，如果他做不到，左右不过是个死。
该说从他选择带着兄弟们出走的那一刻起，就再不见别的生路。
往前的每一步，都需要他自己奋力去抓取。
所以，他绝不可能退。
“换一批人来，继续冲。”孙德胜头也不回地冷声吩咐道。
好容易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那一批，他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压榨的，毕竟多给他们些喘息的功夫，才更有可能给乔凉夕造成威吓。
再加上，早在此前孙德胜就已经料到这会是一场让所有人都倍感艰辛的大战，为此，他早便准备了车轮计。
不为别的，只笃定了非要将闫寒晨与乔凉夕身边的人生生拖死不可。
毕竟，就算是他孙德胜再无兵马可用，贾天冲那儿却还有二十万大军呢。
无论如何，闫国这两位帝后是没有全胜可能的。
彼时的孙德胜还不知道，早在看到他这般行径之时，贾天冲便当即命人前去准备。
都已经有人替他们试出法子来了，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让将士们准备一下，还是尽早决战得好。”
趁着众人休整的当口，乔凉夕却是冷不丁扔下了一句。
骤然听到这一句，在场众人却是不由得一怔，“娘娘，您的意思是……”
对上底下人战战兢兢的模样，乔凉夕却是依旧神色凛然，“僵持得越久，对咱们越是不利，最好是速战速决。”
哪怕不是亲眼见到将士们的牺牲与不忍，乔凉夕也多少存了要与胡虏决一死战的心思。
与其这样无趣的坚持，倒不如全力反击。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也能落得个问心无愧的下场。
事实上，对乔凉夕而言，最是骇然的，无非是看着那些被孙德胜强行拽上了战场的普通人。
他们本就全无经验，如今赫然面对这一切，心底里自是免不了会生出些不安来。
偏生孙德胜却是依旧不遗余力的在旁边嘶吼着，全然不给他们选择后撤的机会，故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终也不敢贸然撤出分毫。
可真对上了卯足了全力的闫军将士时，他们终究也没有多少招架的能力。
面对跟前冷不丁散落满地的无辜性命，乔凉夕只觉头疼。
“下战书吧。”
不等众人从错愕之中抽离出来，乔凉夕却是已经兀自沉声说道。
话一说出口，眼前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请娘娘三思。”
有反应迅捷的，第一时间站出来挡住了乔凉夕的去路。
“去办。”
乔凉夕略一思忖，却仍是掷地有声的重复道。
斩钉截铁，又不容置喙。
跟前众将士听闻此话，心底里更是不免思量万千。单凭如今的战力，显然不可能跟胡虏相对而战。
如今贸然与他们下战书，只可能让他们举步维艰。
他们的思虑，乔凉夕未必不懂。
只是她更不可能眼看着闫国百姓们为此蒙受委屈，如今这般坚决的姿态，也不过是为了能让更多人拥有自由的可能。
“娘娘，要不还是与陛下商议一下吧，万一……”
见拦不住乔凉夕，底下人免不了心思活泛，可到头来唯一能推出来的却也不过只有一个闫寒晨而已。
倏然听到这一句，乔凉夕不由得脚步一顿。
只一刹那的功夫，几人心下一顿，正面面相觑的功夫里，原以为总算有了些突破，但没成想，乔凉夕却是不以为意地扔下了一句，“本宫所言，便是陛下的意思。”
话止于此，众人只好讪讪然收起了任何想要劝慰的心思，只沉声应了声是，便旋即分开行事。
“将军，闫军请战。”
收到闫军的战书时，胡虏上下却是难得吃了一惊，显然这样的结果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是疯了吗？”
蛮子们对视一眼，眸中全是冷笑。
“大概是知道左右不过一死，所以才索性豁出去了吧。”
“倒也还算是有点眼力见儿，就算是抵死不从，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