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泽辍朝,后宫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重而压抑。 .
中宫被禁,每日的请安全部暂停。
然而,未央宫到底不是安宁之所。
春意几次想要出未央宫,都被阻止,现在,已经被浅紫和于墨绑了丢到了柴房,每天,只给她送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所有接近柴房的人都被绑了,关在其他的地方,春意断没有可能踏出未央宫。
天空完全放明的那一刻,祈夜来到了未央宫。
一夜未眠,巨大的压力积压在心头,让他的眼眸变得凸出,就好像是从棺材中骤然醒来的新尸,脸色冷得骇人。
自从那日与云倾决裂之后,这未央宫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踏入了,当然,在别的地方,是断然看不到云倾的。
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深爱一个人,却有一年之久的日子不见也不说话,那种压抑的感情有多煎熬
忍了那么久,煎熬了那么久,都是为了什么
燕云倾,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破坏我的苦心我恨你
有多爱,有多痛,就有多恨
然而,有多恨,就有多狠,对自己狠,对自己残忍
他还是来了,所有的分离都在昨夜截止,他的隐忍走到了尽头,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真相
浅紫和薛灵见到祈夜立马拦住他的去路。
浅紫谨慎的望着祈夜,道:“不知神医身上是否有皇上的圣旨,这未央宫可不是你想进来就进来的地方”
不多时,便有其他的内侍聚集起来。
一年前的决裂,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所有人都知道祈夜不可惹,但是,他们又怎么会连云倾都不顾
祈夜冷然相视,他拿出曦泽御赐的手牌,怒道:“看到了吗我想去哪里都可以滚”
众人见状,纷纷下跪,齐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也没有阻碍了,不用问,祈夜也知道此刻的云倾在哪里
他并没有有意的放轻脚步,推开内殿的门,只见云倾斜倚在贵妃榻上晒着日光。
祈夜抬眸望去,他竟忘了看,今天的阳光真好
他的脚步声传到云倾的耳朵里,云倾微微一惊,明明已经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怎么还有人来
云倾侧眸,倒影着祈夜的身影。
她居然笑了。
她在阳光下微醉的双眸透出迷离的色彩,唇畔胭脂略施,弯出迷人的弧度,仿佛一轮弯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恨我原来你一直苦心维护的那个人就是沈绿衣啊呵呵”
她曼妙的笑着。
曦泽不会要她的命,这个来要她命的人是祈夜么
可是,云倾并不害怕
祈夜的眉宇间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没有看他,也不会有人进来,所以,这深邃的眼神可以肆无忌惮的看
一年多不见了,刻骨的相思大概是没有人可以懂得的,他忘了在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独自坐在床上望着外面清冷的月光,或圆或缺,或对影无双,或众星相衬,或乌云掩映,或群云散去,就这样一直静静的坐着,等到天亮了,就起身洗漱,继续投身于药草中
这一年多,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也许是一百天,也许是三百天,他真的忘记了
也许是过了不惑之年,已经开始衰老了,所以,总是无眠
可是,他本身便是神医,断不会提前衰老,却耐不住内心的煎熬
心老去了,身体自然也跟着老去,再多的滋补和养身之道都成了虚妄
这世间,有一种痛苦,叫爱而不得,却又舍不下、丢不开,只有沉沦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上瘾的东西,有多么噬心
祈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云倾的容颜。
不知为何,老天掠走她的寿命,却不肯掠走她的容颜,总是留着她这副魅惑众生的容颜,竟一丝老去的痕迹都没有她还是那么瘦弱,倚在榻上,仿佛弱柳扶风,那风姿中有说不出的风韵,竟无一丝臃肿之态
他恨,这容颜,造孽太多
久久等不到声音,云倾反而笑得更加明媚,她轻轻的问道:“你喜欢沈绿衣,喜欢了很久很久对不对”
他不想说自己的心头有多失望,只是微微侧眸,避开阳光的直射。
又听到云倾道:“可我并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沈绿衣这世界有的时候真的可笑,我的恩人喜欢着我的仇人哈哈”
她又笑了,还是和之前一样曼妙
祈夜又贪婪的凝视着她,他站着一动不动,就好像静默成雕像,没有一丝生气连睫羽,也不会闪动
云倾接着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沈绿衣,你和她那么像,都那么清冷孤傲,常人难以接近可是”云倾顿了顿,有些忧伤的说道,“她并不爱你,你也无怨无悔的爱着她吗”
祈夜仍然不答,他的呼吸却很平稳,最后的起伏已经淡去。
云倾幽幽的说道:“对了,我忘了,沈绿衣爱的人也不爱她,可是,她也无怨无悔,你们真像所以,这是吸引你的地方吗因为你们相似,所以深爱,我说的对吗”
她忽然收了自己的视线,转眸望向祈夜。
就在光影移动的那一刹那,祈夜心头掠过惊诧,他灼热而深情的目光竟来不及收回,只是尴尬的移到地面。
云倾微微一惊,似乎有些懵懂,却又执着的问道:“你来是想为沈绿衣报仇的对不对”
云倾并不害怕,低眉,望着自己的玉手,道:“没错,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却和我亲手杀没有区别我就是那个杀死沈绿衣的人我就是你的仇人你是不是很后悔一次又一次的救我”
合眸,深呼吸,再睁眼,祈夜的眸底已经一片死寂,他用冷酷的眼神望着云倾,道:“真的很想知道像你这样的一张脸的背后就竟藏着怎么样的一颗心”
云倾淡淡的答道:“杀人不眨眼的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