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椅子旁边的烟灰，只是指了指，这孩子眼皮子也灵活，讪笑一声之后，拿起靠在门边的扫帚，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
而我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打扫。
如果吴一鸣对于我的指示，不为所动的话，那么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和他谈下去了，或许孙元有错，但是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可是吴一鸣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了，这一点我还是十分欣慰。
他满头大汗的重新坐回我的面前，也不怕生，就直接把棉袄给脱了下来。
我笑着问了一句，“别闪着风着凉了。”
吴一鸣笑着给自己扇着凉风，“没事儿，感冒了就当是工伤。”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办公室里面没有烟灰缸，那代表着什么？”
吴一鸣想了想，“代表着没有烟灰缸呗，还没代表啥？”
经过我阅人无数的眼光，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是在装傻，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代表着这个办公室不能抽烟。”
“刘工，你不是会抽烟吗？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里抽烟，你们领导不是一天到晚都坐在办公室里吗？一天不抽烟，那不得急死了？”
我听出这孩子的言外之意，他就是再说我们这些做领导的，成天屁事不干，就坐在办公室里享清福。
我笑了笑没有搭理他这一茬儿，只是自顾自说道：“人啊，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你能克制住这一次抽烟，就能克制住下一次抽烟，你还年轻，烟这种东西，还是少抽为妙。”
吴一鸣撇了撇嘴，“看刘工年纪约莫也就四十上下吧，还真就像我爸一样。”
“反正我女儿不像你这样。”
吴一鸣顿时就成了一个大花脸。
我冷哼一声，小样，跟我斗你还嫩点。
吴一鸣耸了耸肩，竖起一根大拇指，“刘工，你是这个，但是我学不来，我能学的来的话，我就是领导了，还用受孙元那鸟气。”
我摇了摇头，倒了两杯水放在他的面前，“说说吧，你和孙专监之间的事，或者说是工作上的问题，都可以给我提。”
我这次没有直接称呼孙元的名字，也是很给他面子的喊了一声孙专监，毕竟不管孙元再怎么样，他也是方圆地产公司的人，而我面前这个小伙子，是一个外人。
作为一个项目部的总指挥，不能在一个外人面前，还那么小家子气，怎么说也得照顾一下公司的形象。
万一营造出来一种领导之间不和睦的感觉，传出去对公司的声誉也有影响。
吴一鸣摆出一副非常夸张的表情，“那我可就说了啊。”
“这个房间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你说的话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面去。”
我也明白，让吴一鸣说工作上的问题，估计也就是孙元的问题，这就相当于直接让吴一鸣说孙元的坏话，这孩子肯定是害怕传出去的话，他可能会得罪人。
谁知道吴一鸣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反问我说道：“咱们今天的谈话，能不能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啊？”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什么叫能不能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面去？你是想让我传出去？”
“对啊，不传出去怎么有人知道孙元做了多大的恶呢。”
我哼笑一声，心中大概已经明白了，这小子估计是真不想干了，就算现在不辞职，辞职的念头已经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了。
他敢肆无忌惮的说出孙元的名字，对他的老上司一点忌讳都没有，就可以看出来孙元平日里对他也不怎么样，恐怕还会更加过分，才会让一个小孩子这么记仇。
其实我到也不是为了一个小孩子的去留，就特别的上心。
可以说，这个小孩子就代表着下面的工人们，那些为了养家糊口，所以忍气吞声的工人们不敢说领导的真实坏事，只有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孩子，才敢将问题摆到桌面上来谈。
我调笑的看了他一眼，揶揄说道：“你就不怕得罪了孙元？或者是得罪了其他领导？”
“我怕个屁，谁不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他孙元是人，我就不是人了？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狗的！他孙元现在就算是在这里，我也敢当面扯他的遮羞布！”
吴一鸣说完，然后还煞有介事的反问道：“你该不会是和孙元一头的吧？”
我“嗯”了一声，“当然是一头的啊，要不然怎么能在一起工作？”
“啪！好啊！”
吴一鸣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果然是官官相护，你让我来这个办公室的目的是什么？哦！我猜到了，你刚刚是不想我让孙元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是吧，你们这群万恶的资本家！都是一个鸟样！”
“坐下！”
我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我和孙元是一家公司的人，所以我们是一头的，但我也是他的上司，他有什么我看不到的问题，我需要你帮我给他指出来。”
可能是被我突然爆发出来的凌厉气势给吓到了，吴一鸣下意识就坐在了椅子上。
可下一瞬间他好像觉得有些太过于没面子，嘴硬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到时候我全盘托出，最后你纯当听了个笑话，到最后丢人的不还是我么！”
“你消消火，我刚刚说过了，只要你走进我这个办公室，你就会有所收获，我这个人从来不骗人，只要承诺过的事，我也会尽力办到。”
“尽力办到不还是办不到就说尽力了么……”
吴一鸣嘀咕一声之后，然后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好吧好吧死就死了，我说，反正我说完我就辞职，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就当我吐槽一下你们公司了。”
我扯了扯嘴角，摊开手臂，试图和这个孩子找一些共同话题，“欢迎吐槽！现在吐槽大会正式开始！”
谁曾想吴一鸣突然笑了，“刘工，你玩尬的？”
我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得言归正传道：“别跟我胡侃了，赶紧说。”
“那我可就说了，不过说之前，我还要问刘工一个问题。”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刘工你要是这态度的话，那我可就不敢说了。”
“行行行，我温柔一点，请问这位小朋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一鸣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想问的是，是不是贵公司都在演大戏？一个个搞得像是电视剧的宫廷戏一样，勾心斗角的事情比比皆是。”
我一听到这里，瞬间就来了兴趣，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演宫廷戏，勾心斗角。
这两个字眼儿我还是第一次在公司中听说。
“你跟我说说，他们都演什么戏了？”
“其他专监我就不说了，毕竟我也不归他们管，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但是孙元我是真的看清楚了。”
吴一鸣说到这里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咱们项目部不是没有总监吗，专监就是老大了，那一片区就全是孙元的管辖，他都快在那里成为老佛爷了！”
我眯着眼睛，微微昂了昂头，示意吴一鸣继续说。
“那孙元在那一片区，简直就是万人之上，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然就给你穿小鞋，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扣工资！”
“具体都是什么样的，你跟我说说。”
“那这里的话，我还要问刘工一个问题。”
我现在大致了解这个孩子的脾气了，他所说的问题，就是发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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