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六朝古都。
风雨摇摆夜,交织一阵急行的马蹄长啸声,终是让原本歌舞升平的帝都,划破了往日的莺莺艳歌,显得分外刺耳。
马车里急促下来一人,头戴斗笠,身着灰衣灰袍,垂眉低首,不晓是怕人认出,还是哪家下人,弯身拘礼皇城城门士兵。
守城兵士长厉声而喝:“站住!城门已关,欲入城者,明日开城再来。”
灰衣人甚是沉着,不卑不吭缓缓而说:“官爷,我是来城中求医的。内子抱恙在家,身患顽疾,病入骨髓,如今日请不到大夫,恐回天乏术,还望官爷通融通融。
话已说完,手里递过一锭银子。
兵士长会意,却不接。语气柔和许多:“你走吧,明日再来。国有国法,皇城不比州郡,休要多言。
灰衣人悟其缘由,这帝都建康,天子脚下,皇家脸面,贿赂与受贿,一经举报,便风闻祸事,人首异处,银子在手,却无命消受。
灰衣人嘴角掠过一丝寒意,唇边微启:“官爷当真不予方便?”
兵士长犹如悍妇骂街,脸色又阴沉下来:“你奈我何?”
灰衣人冷笑:“无可奈何。”
四字落地,人头随之落地。
灰衣人出手之快,尽不给兵士长身后的士兵反应时间,和兵士长一般,其余四名城守兵,顿时化成尸骨。
车夫问:“堂主何不出示通行令牌。却要致人之死?”
灰衣人收回杀气,来不及细说,只道:“令牌自有出处。今日一旦事败,必将惹祸上身。非我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实为避免它日之灾,罔顾我门上下千百人命。
车夫回:“堂主思虑周详。”
车轮伴随马蹄,撕咬着城内长空,穿街走巷。该来的,来了。
马车转入幽暗阴处,见一人,便停了下来。
灰衣人稽首:草民鹿之轩,叩拜九王爷。
那人冷面慈目,鬓发乌黑,年冠三五,不怒而威,绫罗一身,质地上乘,环腰玉带,贵气外露。
此人正是当今南朝皇帝所生,第九子,封地襄阳,封号楚王。
外藩王侯无皇帝传召,不得私自回京。楚王坐镇襄阳,北抗大周,手握重兵,如今现身帝都,必有难言之隐。
楚王语气谦和:“藏剑门赫赫威名,江湖第一门,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寒冰堂主鹿之轩,更是人中龙凤,年少已是声名在外,本王早有耳闻。”
鹿之轩惶恐:“那都是江湖朋友谬赞。不知王爷何以初见,便识我的身份?”
楚王淡然一笑:“鹿堂主,城门士兵死在你的独家绝技寒冰一剑下,却也不亏。你不用其它武功,想必怕被人识穿身份,为你我带来杀身之祸。”
鹿之轩:“王爷好眼力。确实如此。既是独家绝技,王爷何以得知?”
楚王:“世间事,怎能逃过断情峰?”
“断情峰......”
楚王继而说:“鹿堂主,此事紧迫,你既受命独孤门主而来,我便开门见山了。”
鹿之轩颔首:“王爷请说。”
楚王微微侧首,身形岿然不动,王气不言而表:“你出来吧。”
幽暗中出来一人,怀报婴儿。
楚王:“他是我的贴身侍卫,王府副总管。”说完,目带悲怜看了看那婴儿。转视对鹿之轩说:“此儿不便留在京城。留下便是一死。还望鹿堂主竭尽全力,护他周全,送到藏剑门交与独孤门主。这里书信一封,缘由自会说清。”
副总管将婴儿襁褓小心递过鹿之轩,回首与楚王对视。楚王点点头,副总管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
楚王:“此地不宜久留,鹿堂主请速速出城。城门士兵被杀,戍卫营定然马上反应过来。如果封闭城门,恐插翅难飞。”
鹿之轩作揖:“拜别王爷。”
马蹄声再次撕碎了这帝都长街的宁静。
楚王望着远去的马车,黯然泪下,长叹一声:“山河破碎,恐亡国不远,不远已......”
京府尹和戍卫营早早接到报案,这皇家所在,太岁头上,何厮如此大胆击杀城门士兵?
两处调集人马直奔城门而来。
都不敢带很多人,生怕动静过大惊动圣聪,自己难辞其咎。各自领着百余人包围城门。希望以最少人数,抹灭这桩大案。
也是天可怜见,为那婴儿留出寸尺活路。他们的胆怯,为这帝国,挣扎出了一丝曙光。
正在京府尹和戍卫营惊魂未定之时,一抹黑影横空出世,全身黑衣,蒙面不愿示人。
府尹大喝:“大胆飞贼!这城门卫兵,可是你所杀?”
戍卫营都统大笑:“文官就是文官,婆婆妈妈。这人于此现身,定是凶手。左右来人,给我拿下!”
黑影并不答话,向着城外,夺门而跑。
都统:“府尹大人,随我追杀飞贼。”
府尹:“不可。都统带人去追,我留守此处。”
都统怒视:“怎么?天子脚下,杀人越货,你这府尹贪的好生逍遥,此事若惊动皇上,你想推脱一干二净吗?”
府尹愤气:你......怎生这般没脑子?不明白飞贼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吗?
戍卫营都统属下一名副官:“都统大人,飞贼已跑远,我们追不追?”
都统正色:“本部人马,随我来。”
黑影并未走远。
眼角律动,萧杀之气腾升,腰间一柄软剑抽出,只轻轻一句:“差不多了......”
府尹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看破调虎离山之计,不曾想,聪明人,往往更容易被自己害死。
文官府衙,不比常战卫队,所带来的百余人,哪有什么战斗力?对付平常百姓可以,对付一般飞贼可以,却挡不住那江湖第一门。
掉入府尹伏击圈的,正是鹿之轩。
府尹桀桀而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鹿之轩将怀里婴儿交与车夫,右手合掌,内劲集于指尖,正是那独家绝技,寒冰一剑的起手式。
片刻,已是尸骨如山。
该死的,还是死了。
车夫默然:“可怜了这些家有父老的衙役。”
鹿之轩:“一将功成万骨枯。适才王爷明知我已杀人,却默许我等速速出城,想来跟这孩子有关。如我猜测不错,他的生命,会比我们重要很多。无国哪有家?舍小义,全大义而已。”
说罢,仰首望着那城头,偌大的建康二字,悄然根植于心间。
也不过多停留,马车已渐渐远去......
途径城外二十里,只见地上也是尸体遍野,黑影正矗立雨中。
那人正是楚王身边的贴身侍卫副总管。
鹿之轩愕然:“帝都戍卫营的战力,百余人顷刻之间,已经被你击杀?”
副总管毫无表情,淡淡地说:“南朝陈国能偏安一隅,跟北周对抗,多半赖以楚王之力。我家王爷雄才伟略,身边不乏能人。我在断情峰天涯谱高手上,还不入流。”
断情峰?天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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