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决》
断情庄既掌握天下情报,一不参与民间组织,二不搞政变,更不常在江湖露面,它网尽情报却是为何?
江湖上,每五年会有两人于断情谷发布江湖令。这二人便是断情庄的左右护使,黑白阎罗。
这江湖令,并非令牌。而是一本谱。
传闻为西晋嵇康所得。
广陵散?
嵇康被西晋司马昭所害后,广陵散从此失传。这谱,竟重现人间,流落江湖。
百年前,一位江湖绝顶高手偶获此谱,翻阅之间,神清气爽。误把乐谱当成武功绝学,十年后,竟自创一路,天下再无敌手。
时南北割据,王朝更迭,战火悲歌,民不聊生。生逢战乱,百姓迫切希望有个安定,和平的统一国家,恢复生产,安居乐业。
绝顶高手每每念及,黯然神伤。
一夜白头。
江湖不问朝堂,朝堂不问江湖,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这几百年,成全了南北对立。
万念俱灰之下,绝顶高手退隐了江湖,从此销声匿迹。来到北邙山,建立一所庄园。
正是断情庄。
绝顶高手终日借着广陵散凝神度日。突有一日,寻思:此谱自己能悟出绝世神功,随我退隐于此,岂不从此失传?我虽不能拯救苍生,却也不愿看到苍生受苦。
于是五年内,绝顶高手网罗天下情报,希望找个盖世英雄,得此机遇,造福四方。
断情庄传至第三代逍遥翁。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逍遥翁唯恐世间无人得此机遇,改乐谱为江湖秘笈,传言得此谱者得天下,天涯既出天下归一。
每五年来,吸引各路人马聚集断情谷。
便为这天涯谱而来。
又是一个五年。
群雄齐聚于此,好不热闹。当中有人窃窃私语:“既然传言得此谱者得天下,这谱既已在断情庄中,何故又要搞出这么个名堂?”
“问得好!”
说话之人,脚踏众人头顶而过,却丝毫不沾,落地竟无半分声响,轻功极是了得。
“我黑白阎罗,奉庄主之令,今日在此张榜公谱,若你们当中,有人识得此谱,自然奉上。”白阎罗淡然一笑。
众人喧闹起来,有人提出:“一本江湖秘笈,我们又如何不能识得?只是今日来此甚多之人,如人人都识得,岂不是人人有份,人人都将称霸武林?山无二虎,民无二王。阁下如何处置?”
白阎罗哈哈大笑:“如是人人识得,我兄弟二人,早已神功大成,天下已尽归我手,怎会在此相见呢?”
“话虽如此,人数甚多,不知阁下如何分配?”
白阎罗:“简单之极。此谱,早已手绘一份其中一篇。”
黑阎罗手握绢布,徐徐展开,悬于岩上。
众人你推我踩,互不相让,先睹为快。总有带头闹事者,动起拳脚,杀气盈漫。这边你刀我剑,那边我剑你刀,剑拔弩张。
白阎罗冷冷道:“既然诸位互不谦让,看来今次算作无人有此机缘。那么,五年后,请诸位再聚。”
“慢!”
说话者,一名二十来岁女子。
众人注视这位女子,生的好生俊俏,唇红明眸,宛若蜜桃,芊芊细腰,举手抬足之间,优雅高贵,令人神魂颠倒。
女子说:“各位请听一言。千里迢迢来这断情谷为何?仅凭一本天涯谱,却令我们互相厮杀,他们坐的好利。”
人群中有人起哄:“对,就是。为了一本还不知道是不是绝世武功的破谱,我们先血流成河,岂不被人耻笑?”
白阎罗再次哈哈大笑,质问:“这位好生虚伪。如若阁下心中没有认定这本就是武功秘籍,今日缘何来此?”
余人打笑:“大家花花肠子,今日都晾在这里,甭扯其它。”转身相视黑白阎罗。
黑白阎罗对视而笑。白阎罗:“如此甚好。我二人也不为难诸位,便念于你们听。”
说罢,运集内气,浑厚明亮的声音,隔空入耳。
一段念毕,白阎罗提神收气:“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闷声不答,既然绝世神功,想必自己也是孤陋寡闻,力所不及。
女子咯咯一笑:“两位莫不是拿我们消遣,用这乐谱充当武功秘籍吧?”
黑阎罗冷冷一笑:“姑娘好眼里,总还晓得一点。”
女子不屑瞟了一眼那黑炭一般的黑阎罗,见他浑身不透人气,谁见其人都寒丝入毛,鸡皮一身,忿忿不平:“你们断情庄如此戏弄江湖,百年来拿一本乐谱欺世盗名,今日声败名裂,他日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白阎罗依旧哈哈大笑:“姑娘,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当天下英雄都是傻子,竟无一人分晓吗?百余年来,断情庄能在江湖博得一处容身之地,总是有它的道理。”
女子怒气未平:“是何道理?今日如不让大家满意,怕是我们不会跟你讲道理。”
白阎罗左右摇头,苦笑一声,自语:“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错。女人撒起野来,当真无解。”
断情庄今日如不拿出实力,恐怕也难以服众。
白阎罗向一旁黑阎罗使了眼色,黑阎罗会意,也不多说,气运全身,灌注天涯谱上。天涯谱顿时悬于半空,自主翻阅。
猛然,一阵苍劲有力的声音响彻天地。
“某半生江湖,纵横天下三十年,难遇敌手。机缘之下,得此绝世不传之谱,习读之间,偶有所悟,遂自创一脉,名为囚龙决。神功有成后,天下莫能匹敌。盖因此谱非常人所能练就,须得有缘人。此谱一出,天下归一。”
仅凭这内功修为,在场所有人已是自叹不如,心下敬佩。女子一脸惊悚:“莫非此人就是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欧阳怀?”
白阎罗正视女子,缓缓道:“正是我庄开山祖师。”
原来,断情庄赖以保命的,并非它中立的态度,而是各路势力所忌惮的天下第一高手。江湖新一辈仅听传说已是寒颤不立,更不提当年身处一个时代的英雄豪杰们,如非亲身体验,永不知这名头下的恐怖。
女子欠身:“适才得罪了,望阁下切勿见怪。”
白阎罗也不计较:“好说。这江湖习武之人,少有触及音律,自然多年不曾有人知晓这是本乐谱。还道是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参透。学此谱者,必然要识音律。纵练就绝世神功,生性暴戾嗜杀,非武林之福,实为祸害。天下第一若是此等人得之,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此谱既出,天下归一。既然如此,断情庄又何以将此拱手相让?”
白阎罗哈哈一笑:“不可说,不可说。天涯谱非一般武功秘籍,它还有一个作用。既然今日,无人有此机缘,下面我就公布五年一次的江湖排行榜。”
众人中,不乏曾经来过的旧人,说是为了秘籍而来,天下之大,人心不一,也有凑凑热闹的,也有好奇来打听这江湖排行的。
“江湖高手榜,第十位,飞天玉狐左天权。第九位,神行鬼盗司徒捞月......第二位,藏剑门独孤鹤。”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质疑:“这司徒捞月武功并非绝世,何以能跻身高手榜前十?”
白阎罗答:“上榜者皆有一技所长,并非纯以武功定前后。”
女子百思不解,问:“为何高手榜只有第二,却无第一?难道欧阳前辈仙游百年之后,依然恋恋不舍第一的名头?”
白阎罗哈哈大笑:“姑娘何以这般问?断情庄若是贪图这天下第一的虚名,又如何肯将天涯谱传于后世?”
女子:“却又为何没有第一?”
白阎罗:“姑娘长得俊俏,却脾气不小。既然此谱号称一出,天下归一,自然是得此谱者才算第一。今无人能识此谱,又何来第一?”
女子:“天涯谱出自断情庄,断情庄却不认这第一?”
白阎罗似有所思,半响,答:“三国曹孟德曾言,不可慕虚名,而处实祸也。第一第一,民心第一。”
“说得好!民心第一。”女子恍然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