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我看见了一个......”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的魏桥说到这停顿一下。
他在思考措辞，思考该怎么对司机陈述自己和盛安平的关系。
“你和盛安平关系很好吧？”
短短的思考时间内，这句困扰他的话竟然还挤着时间造访他的大脑。
我和他关系很好吗？内心有一个声音反问。
魏桥不愿承认，但确实在窗外重复的万家灯火中找到盛安平那个寸头时，他是感觉到安心的，有如初到陌生的国度，遇见一个同讲一门语言的人。
那份安稳带他从深海逃离，带他回到陆地，甚至破开魏承继留在他脸颊上的火辣，让他飘荡在冰冷风中的视线有个归处。虽然这个归处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还是叫司机停下车。
前座转过头来的司机望着这个说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的少年。
司机和魏博生日会上的那些宾客一样觉得他很奇怪，搞不明白他怎么了，又怕他下车逃跑不付钱。
司机正担心自己这趟的车费，后座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的少年又突然开口。
“我看见了一个......”魏桥说这话时已经从车内走出，转身扶着车门框，眼神并没有确认后的坚定，更像是认命。
他认命地接着自己的停顿说：“熟人。”
“我看见了一个熟人。”
魏桥对着不熟的出租车司机说出这句话。
曾耀问他的时候，他不肯承认。要对陌生司机说起的时候，他还是说得不太情愿。
出租车的位置还算隐蔽，盛安平没有发现他们。
灯光垂落在盛安平头顶，魏桥慢慢走近。没想到盛安平还有如此认真的时候，魏桥走到他身后的一颗树旁，不超过三米的地方，低头弹琴的盛安平还是没有发现他。
盛安平微微勾着背，低着头，像是在调试琴弦。
踩着断断续续的琴声和在夜风中缓缓浮动的树影，魏桥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琴声在魏桥不留心踩到落叶的后一秒停住，盛安平抱着吉他转身，怀中的吉他撞上魏桥的大腿，盛安平的视线随后跟上。
一心一意弹着琴，听到身后有异动，转身后一个人停在那里。正常人就算不吓得跳起来，也会吓得微微一抖肩才正常，可盛安平转过头后，像是没事人，像是魏桥早就通知他要来。
这个点的广场还有些人，盛安平想要清净，故意避开那些吵闹的地方，所以身后头顶树叶间鸟儿在树上挥动翅膀的声音，魏桥才能听得这么清楚。
盛安平就这么仰头望着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头顶的灯光混杂着树影跌进他眼中这潭净水里。
盛安平其实是有被他吓到的，但只是轻微。
转过头后，视线被那件熟悉的T恤占领。熟悉的感觉，自己今天拿给魏桥的那件。有过这层打底，再怎么吓人，知道身后的人是魏桥，就没那么吓人了。
转过头后的盛安平像是被他的冰冷传染，就这这个仰头的姿势，望着他一言不发，眼眸没有半点波动。
路边司机还在等他付钱，白日里疯疯癫癫的盛安平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的魏桥只能自己开口。
“你能不能......”
这话说得干涩，望着他的盛安平不动的眼眸终于一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妈的，我竟然沦落到问盛安平借钱。”魏桥望着盛安平的眼睛骂眼前人。
回头看一眼等在路边的计程车，司机也打开车窗往这边看，不想再漫无目兜风的魏桥转过头。
“问就问吧，大不了明天双倍还他。”
下决心问盛安平借钱比下决心承认自己和盛安平很熟要轻易得多。
“喂，学霸，没想到你跟踪我，深藏不露啊，看中我多久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魏桥下决心借钱的话都还没出口，盛安平就先抢着说。
魏桥愣了一下：“哈？”
几秒后才消化盛安平话中的意思。
这小子以为我在跟踪他？
魏桥分不清盛安平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也分不清他脸上的笑容是不是以为抓住他跟踪的得意。
有点像，又感觉不太像。
总之感觉盛安平和白天好像有些不同。
看着盛安平让人不能准确理解的笑容，在骂他“你有病吧”和让他先付钱的“你妈的想哪去了，我是让你付钱”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下，魏桥最终还是先说了付钱。
魏桥指指身后路边停的那辆出租车，简洁地表达自己借钱的意思。
“我没带钱。”
听到这话，表情丰富的盛安平笑了。
怎么说呢，笑得格外做作。虽然没有笑出声，但笑得格外让魏桥想打他。
“原来学霸是没钱啊。”
这么说着，盛安平带着让人想打他的笑容，特别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来。特别贱地掏出来还不够，还要格外贱地在魏桥眼前甩甩：“够不？”
今夜的盛安平比白天还更讨厌，魏桥瞪他一眼，摇头。
盛安平又笑，又抽出一百，问：“这下够了吗？”
魏桥又瞪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两百：“先欠着，明还你。”
拿着从盛安平那“抢”来的钱付了车费，魏桥在走回来的途中，看到盛安平还在笑他，魏桥内心白眼翻上天：“我是脑子秀逗了才下车来找他。”
一走到盛安平面前，魏桥就说：“钱明天还你，或者给我你的微.信我回家就发你。”
盛安平抱着琴：“不还也没事，就两百而已。”
魏桥不想欠他人情：“我会还的。”
盛安平看一眼他：“不用还了，你就当我人傻钱多。”
还有这样人傻钱多的？
魏桥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路灯灯光下相触，谁都没有收回。有夜风吹过，最终魏桥先开口：“不行，我还是不舒服。”
“你咋这么倔呢？哦！我知道了，你还是贪图我的美貌，想以此来要我的联系方式。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直接说，爷给你。”盛安平想了想又说：“你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喜欢我，所以才这么靠近我，拉我领子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
一旁的魏桥：“………”
盛安平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大笑。
魏桥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笑的盛安平，盛安平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逗比和话唠，就算逗比也绝不是这个程度的逗比，要笑也不是这么个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