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准备的是余诗琪最喜欢的白玫瑰。
魏桥对花不太了解,再加上自己老妈有花粉过敏,家里不能摆花,除去魏承继那个从不记得他妈有花粉过敏、还在结婚纪念日送花了事的人,没人会将花往家里带。
离开那个家后,就他一个老爷们和他妈一起生活,魏桥发誓会将老妈照顾好,家里就更没出现过鲜花。
严格来说,这算是魏桥这几年离鲜花最近的一次,花瓣和花束中震出的花香扑面而来,还带着裹满花香味的水珠。
一把吉他横在他身前,头顶的手臂挡住朝他挥来的花束,花束塑料纸抓在盛安平手中悉悉索索地响。
魏桥微仰着头,花香味对于他来说有些过浓,惹得他直想打喷嚏。
鼻子里痒痒的,喷嚏打不出,魏桥也没有去关注,他直直望着盛安平的脸。魏桥再次看到盛安平在围墙边压着他的脖子、像是谁侵犯他权益的表情。月色都差点被黑夜中神情凌厉的盛安平驱赶。
魏桥仿佛在惹得他鼻痒的花香中闻到草原上夜风狂刮青草的味道,呼吸中充斥着夜月下野兽隔着黑暗对峙的紧张。
那是草原中跟在队伍最后的狼王,察觉到危险的靠近,一个箭步冲到危险面前。
没有银白月色下满是凶狠与杀意的绿色狼眼,只有手掌中接住的花束和震落的花瓣。
那个夜晚解决了魏桥从认识盛安平起,一直以来无法理解的疑问。
在抬眸看到盛安平帮他挡住朝他挥来的花束时,魏桥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七中的学生为什么那么怕他。
连气冲冲拿花想打魏桥的余诗琪都吓得差点后退,她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她满眼的魏桥,怎么也没想到站在魏桥身边的盛安平会出手。
盛安平手中捏着她挥向魏桥的花束,看她是个姑娘,不想吓着她,脸上严肃的神情削去一半,半笑半认真地对有点呆住的余诗琪说:“这么暴力可不好哦~”
最后的语调带点上扬、开玩笑的意思,在场的徐耀的小弟们都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这是盛安平说的话?要换徐耀来说,各位小弟还觉着有点可能,毕竟他大哥对朋友和兄弟那叫一个超绝的好,说这话完全没问题。
可说这话的是盛安平,那个传说多看他一眼,都会被打断腿的盛安平。
盛安平这话说得他好像是和平大使一样,好像以前跑到他们学校教训人,害得对方再也不敢靠近七中、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尿裤子的不是他。
小弟们眼中的盛安平是那么威猛高大,然而在魏桥这,盛安平说这话,再也正常不过。
正常发挥。
说完这话,盛安平还是没有收起他防御的手,同样也没有收起他周身的防御气息。
语气中的柔和让有点吓到的余诗琪找回一点底气。
“你和魏桥什么关系?干嘛管我们的事?”余诗琪问。
这是被撂在一旁、本该是今夜主角,却沦为背景板的徐耀问过魏桥多次的问题。
“我和他什么关系?”盛安平说着扭头看看身边没说话的魏桥,没有回答余诗琪的问题,而是笑一声,先对魏桥说:“你还有这种旧账等我收拾。”
左思右想,想破脑袋也没想起自己和余诗琪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的魏桥:“???”
盛安平对魏桥说完后,转头面对问他和魏桥什么关系的余诗琪。他唇边带笑,眼睛微微弯,不是对魏桥笑时的模样,而是你问了那我就礼貌回答一下的笑容。
盛安平一笑,四周小弟们倒吸一口气。
“他?”盛安平指指魏桥说,“我男朋友啊。”
在场倒吸一口气的小弟们吸气的嘴巴张大,像是夜里的氧气不够似的。
沦为背景板、好像没他事的徐耀也跟着嘴巴微张,眼睛放大,立马看向魏桥。
万众瞩目的魏桥扭头看向说是他男朋友的盛安平,满是疑问的脸在问盛安平:“你他妈说什么呢?”
整天冰冷得好像他的世界从没有春天的魏桥脸上终于有点波动,只有盛安平能将他从冰冷的冬天带到火热得让人想打人的盛夏。
魏桥的拳头并没有握紧,盛安平却直觉魏桥下一秒就要瞪自己、要打人了,他一把揽上魏桥的脖子,唇角再次溢满笑意,算是解释一句:“绯闻男友。”
是事实的解释,绝对没有掺假,可在这样的情况,以这样的语气,以这样搭肩的姿势,再多的解释也是掩饰。
就算魏桥在盛安平的手搭上自己的肩时立即打开,在场的人也不可避免地认为他们是在打情骂俏。
和七中那些人一个样,魏桥看到他们不信的眼神,内心吐槽道。
越描越黑,魏桥就算被他们误会,也没有出声解释。
他们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也不会对他产生多大影响,只是肩上的手又搭上来了。
再一次打开肩上搭上来的手,面前还有个被盛安平一句“绯闻男友”弄得有点懵的余诗琪,魏桥越过她,眼神投落在余诗琪身后不远处的徐耀身上。
徐耀站在那蜡烛点出的烛光小路的终点,树枝上星星灯群星闪烁,徐耀一个人站在那,站在那群闪烁的群星之下。
像是群星下飞过的萤火虫,本该是今夜的主角,却湮灭在万众闪烁的群星之中。
魏桥望向他,望尽自己最好兄弟眼底的迷茫。
这是在他回来后主动来找他的好兄弟,是这多年不见还和以前一样对他好的兄弟,魏桥不想因为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而失去他。
说实话,相比于怜香惜玉地去安慰面前好像快要哭出来的余诗琪,魏桥更想先去和自己最好的兄弟解释一下,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是肩上这只又搭上来的手和面前撤去气质中的坚强、只剩柔弱的余诗琪阻挡着他。
肩上的手打不下去,打下去又会搭上来。
每次都是这样。
让他滚又凑过来。
盛安平这只疯犬变成一只不听话的疯犬,以前也不听话,这次更是变本加厉。
他感觉到危险,感觉到自己主人的心猿意马,感觉到有人觊觎他咬中的骨头。
奇奇怪怪的氛围中,余诗琪的事都还没搞清楚,魏桥的视线就已经跨过面前的女孩子,落到徐耀身上。
自己搭着的人看向了别人。
这么在乎徐耀吗?只对着他笑,还第一个看向他。
盛安平搭着魏桥的肩,眼神瞥向身边的魏桥。
张期齐后来和他解释的话只说明魏桥不是自己去告白,是帮徐耀去告白而已,并没有说魏桥不喜欢徐耀。
盛安平搭在魏桥肩上的手越发拢紧,圈住自己的这块骨头。
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越来越紧的桎梏,魏桥一把拉下盛安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给他再搭上来的机会,表情寡淡地看一眼余诗琪,走到自己的好兄弟徐耀面前。
余诗琪拿花打人,再看她这眼中像是带泪的样子,一看就是情债。魏桥抓破脑袋都没头绪,走向徐耀后又想将余诗琪叫过来,当着徐耀的面好好说清楚,也解决他到底和余诗琪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关系的疑惑。
转头还没叫余诗琪过来,只是视线与余诗琪的视线相触,余诗琪就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不是问题解决或者以为的惊险只是虚惊一场的松一口气,而是放弃了,放弃了一直坚持的某样东西、某件事的叹气。
很容易区别的叹气,扭头看来的魏桥又莫名背上罪责。
魏桥:“......”
百口莫辩,更何况他什么也没说,什么都不知道,余诗琪就失望地从另一条路走掉了。身后徐耀的脸色魏桥不用想肯定也不好看,表白失败都好点,这......
身后徐耀脸上什么表情,魏桥还不来得及去看,还未转头,盛安平脸上不知道为何又忽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勾住魏桥的心神。
他又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只是一个告白的时间,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让他看不明白,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停留在原来的世界。
被盛安平像是警告他只能看着自己、不能转头去看徐耀的眼神盯着,魏桥还是执拗地扭过头。
莫名地有点怕看到徐耀脸上的表情,明明他没做什么错事。
夜风突起,人工制造的夜风迎面从脸颊上拂过。
还未转过头去,还未看到徐耀脸上的表情,肩上多次打下的那只手再次攀上他的肩膀。
不是前几次的搭肩,不复前几次的随意。
肩上的手臂用力搭上他的肩膀后,箍紧,强劲扭过他想要扭过去的脸。
眼前又是盛安平那张像是谁侵犯他权益的脸,还来不及看清,迎面的风又起。
熟悉的夜风,手掌熟悉的牵扯,熟悉的奔跑,熟悉的后脑勺。
秋夜的风比夏夜凉,那只疯狗又发疯了。
《很想看你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