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魏桥有些奇怪。
从升旗回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或者说变得有些不像他。
魏桥今天看起来好像比平常更加暴躁,从进教室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魏桥的眉头没有皱起,眼神也没有其他的感情,直直望向前方,嘴角和牙齿没有下拉或咬紧,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让人感觉他周身围绕着微微的暴躁感。
像文火熬炖的汤汁突然转大火,原本平静的汤汁咕噜咕噜冒泡。
“魏桥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盛校霸惹他了。”
“我看到了,升完旗解散的时候,魏桥是和盛校霸一起走的,而且盛校霸还帮魏桥教训了孙子润。”
“那为什么魏桥还这表情啊?”
“可能盛校霸惹他生气了吧。”
“盛校霸都帮他教训孙子润了,魏桥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你就不懂了,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早晨从魏桥身边经过,或者看到魏桥表情的人无一不猜测魏桥这是怎么了。
经过一番讨论,答案再次指向盛安平。从他们口中得出的答案好似永远都与盛安平有关,好像他只是盛安平的附赠品,好似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有在和盛安平有关的剧情中,才得以有他的名字。
每个传言都是传输者自己想看到的现实,魏桥没有去管,他也知道扭转不过来,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复习题开始刷题。
早上升完旗,占用了早读,上楼后没多久就要上第一节课,魏桥没有拿出耳机。
耳边是早上教室里同学们交作业的忙碌响声,耳朵上没有耳机的触感,眼前也没有孙子润这个惹事精站在他桌边,魏桥还是无法避免地盯着自己手下压着的习题本,想到那天傍晚。
那天傍晚,晚霞在窗边停留,夏日的气息鼓动着皮肤,盛安平提着零食出现在三班的讲台,一脚将挑衅他的孙子润踢翻。
明明没有能让他回想到这件事的契机,时间、场景、声音没有一项对得上,可有关盛安平的记忆还是从脑子里一个一个蹦出。
走到教室门前时,回忆起盛安平每天站他们班教室走廊的样子。走上教学楼楼梯的时候,回想起上次被盛安平这家伙弄掉眼镜,这家伙还笑他,说要来扶他。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那天的盛安平从回忆中跳到他的身前,对他说“别人都是用眼镜布擦眼镜,你用手。”
站在操场上,听着盛安平念检讨的声音,盛安平勾起嘴角桀骜不驯笑着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
总是会想到他。
不知从何时起,盛安平就在他脑子里乱晃。
也许是被同桌一句话勾起那晚的回忆,从想起那晚的摩擦开始,但那只是生气而已,被魏桥所否定。
有关盛安平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翻滚,像按键坏掉的机器,魏桥无法阻止。
自己大脑的按键坏掉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
控制不了让那些画面不再翻滚。
他想起来了,魏桥想起来了。
想起这些过往记忆开始翻滚的那一刻。
那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一刻,没有特定的风吹过脸颊,没有舒服阳光的特别关照,也没有盛安平的经典坏笑,相隔那么远,魏桥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那一刻有的只是话筒中那平常又带点慵懒语气的声音消失,有的只是盛安平念完稿子后,一个跨步跳下主席台阶梯的身影。
有的是魏桥望着那跳跃身影的双眼,有的是那一刻开启记忆的钥匙。
风还在刮,暖阳也不曾离去,魏桥不曾注意。
他脑子里播放的是他们相识的围墙边,盛安平纵身一跃的景象。
那个时候控制的开关开启,并且在魏桥想要关闭的时候坏掉。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因为升旗的时候就被班主任抓到和盛安平打架,班主任走进教室时,还多看了他一眼。
魏桥没有回应,甚至没有注意,他还在驱赶自己脑海中的盛安平。
盛安平像是要在他的脑子里扎根,根须紧紧扯住他的大脑不放。
一上午的课,平常认真听课的魏桥笔记本上多出几道涂黑的横线,那些横线下掩盖的是那总出现在他脑中的少年的名字。
上次也是这样,被徐耀问他是不是和盛安平关系很好,他的笔下也曾不受控制地写出那三个字。
这次写得比那次还要多......每次都在写出那个名字后的某一个时间点突然清醒,惊吓于自己笔下写的东西,然后用水笔涂掉。
那个名字就覆盖在那几条黑色的横线下。
为什么会无意间写下他的名字?魏桥关上笔记本,像是一下醒悟,将刚刚才合上的笔记本打开,翻到写过盛安平名字的那一页。
望着那几道横线几秒后,抬手“嘶啦”一声,将那页还带有笔记的纸张撕下。
旁边正刷题的同桌看他这动作都惊呆了。
她望着撕下自己笔记的魏桥,看到魏桥将那张纸撕下来还不够,还将它握成一团,然后起身。
看这身体趋向,应该是朝着垃圾桶去的。只是正当同桌以为他要动身时,魏桥又将手中握成一团的纸张展开。当同桌以为他不扔了的时候,魏桥又“嘶啦”“嘶啦”好多声,将那张纸撕成碎片。
为了看他而停下刷题的同桌:“???这是咋了?”
知道魏桥今天好像有些异常,活跃的同桌一整天都没怎么打扰他,让他一个人清净。让他清静清静,这是清净过头,撕起笔记来了?
写一页笔记多累啊。
刚看到魏桥撕笔记的时候,同桌还以为魏桥是学疯了,毕竟她刷题刷到快疯了的时候,就想撕掉手中的作业本。
那是整天冰块脸的魏桥哎,成绩的话应该不足以让他做出这种事情吧。
撕纸一般都是心情不好,能让魏桥心情不好的事......
等魏桥扔完垃圾,走回座位后,同桌凑到他身边,像那次求他帮她给张期颐送礼物一样,小声地对魏桥说:“你和盛校霸吵架啦?”
同桌没有魏桥家司机那么想做魏桥心灵的疏导者,她只是忍不住问一句而已。
只是一个“而已”的问题,同桌没想到魏桥会那样看着她。
像是在看一个明知道他讨厌的点,还是拿这个点到他面前乱说,被连带着讨厌的那种眼神。
从没想过一句话能有那么大的威力,第一次被魏桥这么盯着看,同桌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