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机中烧好的热水咕咚咕咚落进魏桥握着的水杯里,等水满到杯边低一点的地方,魏桥放开开关。
其实水已经不怎么热了,还是早上盛安平给他泡药时烧的。水杯也是超市买东西送的。不够热的水,花里胡哨的杯子,这样招待客人好像有些不周到,但这也是魏桥短期能做到最好的招待了。
因为是和盛安平一起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默认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从没想过还有其他人来家里做客,所以没有准备额外的水杯。
他应该不介意吧,魏桥这么想着端着手中超市赠送的水杯走过去:“水不太热了,要烧的话还得等会。你先喝这个。”
坐在沙发上的张若贤赶忙起身,接过魏桥手中的水杯,本以为魏桥只是说说,一摸,杯中的水还真的不太热。
“呃……”感觉张若贤还是有点介意,魏桥干笑一下,伸手想拿过水杯,“要不你再等等。”
在公司张若贤对他很随便,在公司张若贤不和他计较,那是他的温和,但人家到家里来看你,你再倒温水,那就有点不欢迎的意思了。
一感冒脑子都不灵活了。
伸出的手没有够到水杯,张若贤先拿着水杯喝一口杯中不烫的水,后才笑着对魏桥说一句:“没事,我喜欢喝温水,水太烫哪下得去嘴。”
又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让人舒服,给对方阶梯下。
“那……好吧,待会水烧好了我再给你接一杯。”魏桥说。
这还是魏桥第一次独自招待客人,往常有老妈在家,他只需要叫人问好,随后就可以进房间做自己的事了。
原本想进房睡觉的,张若贤突然的拜访导致他觉没睡成,脑袋里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给张若贤倒完水,魏桥不知怎的又出了神。
他望着桌上张若贤买的东西,张若贤说这些东西是买给他的,魏桥马上拒绝。拒绝不过,张若贤硬搁在桌上。
正希望盛安平回来看到这些东西不要生气,张若贤打断他的思考:“你在想什么?”
一语将魏桥从怎么和盛安平这个怪醋精暴力狂解释的思考中拔出,魏桥转头看向身边问他的张若贤。
有点怪异的感觉,张若贤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了?是本来就离这么近,他没注意吗?
靠得超出魏桥所认为的朋友距离,魏桥从思考怎么向盛安平解释,转向怎么不动声色地将距离拉远。
正常男人之间这种距离应该没什么吧,况且有时候工作的时候和张若贤也勾肩搭背,昨天吃饭时张若贤也将旁边的位置留给他。
张若贤是对他比较照顾,魏桥不想自己对于他靠近的不适表现得特别明显。
是因为感冒变得更加敏感了吧。
双眼在镜片后不去看张若贤的脸,看似随意实则有意躲避地将眼神转移。
“你唇色也太苍白了吧,烧退了吗?”张若贤关心地问。
莫名地,明明是关心的话,魏桥却感觉到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甚至好像还看到张若贤唇边的笑意。
是错觉吗?也许是张若贤习惯性地笑,表达好意吧。
魏桥给自己在张若贤嘴角看到的笑容找理由。
找着,找着,感觉这种情况莫名地熟悉,好像以前出现过,就仿似在某个瞬间经历过。
还没找到这股熟悉感的来源,张若贤下一个动作吓得他将所有的想法都抖落。什么不动声色地移动,什么不让他看出来,通通都在他惊吓得连忙后移的动作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张若贤将额头凑过来的时候,魏桥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弹跳起来地身体后倾。
脑中混沌,后退的动作没以前快捷,魏桥呼出刚刚看到张若贤凑过额头来吸进去的凉气。
“你要干嘛?”魏桥胸膛微微起伏。
之前还想着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总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吧。又不是情侣,问一句“烧还没退”后,用手摸额头是魏桥能忍耐的极限,凑过额头来是想干嘛?
魏桥虽然感冒发烧,但还没有烧傻。
感觉到不对劲儿,魏桥不再顾及之前所想的什么张若贤以前对他的好,魏桥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沙发。
就算张若贤怎么解释,他也不想再靠近。
可张若贤并没有解释,也并没有放他离开,张若贤像昨晚的盛安平那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凑过身,离魏桥更近。
昨夜的压迫席卷而来,在同一个地点,只是抓住他手腕的人换了而已。魏桥奋力地挣脱,昨天没挣脱开盛安平的手是因为内心的无力,而今天没能挣脱开张若贤的手,不用去分辨,魏桥只恨自己为什么昨晚将盛安平拖到床上去的时候不穿上外套。
发烧感冒,脑袋更为混沌,完全处理不了印象中一直温和有礼的张若贤,全身的力道被上帝偷取去不少,完全挣脱不了张若贤的手,魏桥皱着眉头,发动自己冰冷的眼神,希望以此来止住张若贤这些奇怪的举动。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张若贤问,握住他手腕的手完全没有松开。
眉头皱得更紧,魏桥希望这只是他在盛安平出去买东西时,坐在椅子上做的一个梦。
张若贤脸上的神情表明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什么大冒险,不是什么玩笑。魏桥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却反倒被张若贤握住另一只手。
张若贤握着他两只手,唇边是魏桥方才以为自己看错的笑容。张若贤带着那样的笑容看着他说:“你也喜欢我对吧?”
“鬼才喜欢你!”魏桥挣脱无效,喝过盛安平到医院拿回来的药好些的肚子,因为奋力的挣脱又开始不舒服。
“为什么不承认呢?这层窗户纸总是要有一方来捅破的,你没有胆量,所以我今天就来了。”
张若贤说得颇为动情,魏桥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滚。”失去力量,魏桥开始骂人。
张若贤却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还问道:“是因为盛安平吗?”
盛安平?
“你没有发现吗?”
“到你自己这你就看不出来了。”
“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盛安平。
原来盛安平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以为自己比盛安平聪明,比盛安平看得清,只不过是事情没落在他身上而已。
他也明白张若贤靠近时,他不断为张若贤找理由的熟悉感来源何处。
来自他当时以为看得透彻的王崛意,当时他也是不断为王崛意找理由,最后这些理由都靠不住。过了这么久他还在为张若贤找理由,现在这些理由同样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