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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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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路过花店,在里面买上一枝百合花,准备带回家去。卖花商人对我十分慷概,出于创造性的趣味,亦出于巧妙的对比,为我添上些蓝色的满天星。花朵放出乳白色的津液,满天星又撒在叶芽上,契合的像是艺术品。

    风刮得那么大,来接我的安娜总嘱咐我别贴了墙根走,免得让刮落下来的瓦块砸着。自从姨祖母去世,她就到我们家中。妈妈总叫她来服侍我,大概是希望她将来能成为我的女管家。

    安娜一边拉着帽子,一边还不胜感慨地说:“昨天,报上有海上翻船的消息。上帝保佑,还好我们都没有乘船。”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该不会看我们受苦。”我不禁反驳道,在安娜睁大眼睛向我看过来之前,我继续说,“去木马旁边坐坐吧,避避风。”

    我越过那些由卖麦芽糖的女商贩,到邻近陌生的地区散步。那里是一张张从未见过的脸,还有山羊拉的小车来来往往。然后安娜回去,把靠在一丛月桂树上的椅子上的东西拿回来。

    在等待她的当口,我在那稀稀拉拉,被太阳晒得枯黄的大草坪上走来走去。在这草坪的一端有一个池塘,塘边是座雕像。这时在小径那边,有个小姑娘正在穿外套,以生硬的语调对另一个红头发女孩说:“再见了,萨拉,我回去了,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们吃了晚饭上你家去!”

    萨拉这个名字在我耳边掠过,我难以置信的回头。午后的那一时刻,也在这块乱蓬蓬的草地上,打羽毛球那姑娘,这时还在不停地发球,不停地接球,直到一个帽子上插着孔雀翎毛的家庭女教师来叫她才住手。

    “萨拉。”我喃喃自语,某件忘记已久的事物忽然破土而出。看到那个女孩眼睛的那一刻,一切都清晰可见。

    女孩回头看我,眼神无比诧异。我想她完全忘记我是谁,但这并不重要。我将本准备送给家人的花拿过去,捧在她面前。

    “您是?”

    “一位故友。”我尽力让自己显得容易亲近,“夏尔·兰斯特。”

    时至今日,我已然发现,我个人是无足轻重的,但只要加上姓氏,很多人立刻就明白我是谁了。

    “花很美。”女孩称赞道。

    “您更美。”我俗套的回答。

    “该回家了。”她的家庭女教师走过来怀疑的盯着我,我感到里面夹着几分高傲,听口音是法国人。

    “哦。”萨拉毫不掩饰自己对老师的嫌弃,她已经变成了一位淑女,只是还有几分叛逆。

    “等等,”我忽然开口拦住了她的脚步。萨拉回头,漫不经心的看着我,神情带着魅惑。“还有事吗?”她问。

    “

    呃,您……“我犹豫几秒,还是放弃了原来的打算,问她,“明天,您会不会再到香榭丽舍来呢?”

    “有关系吗。”萨拉嘴角上翘,我感到她有一种邪恶的力量。

    “我希望再次见到你。”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您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大部分人,都喜欢我的头发。”萨拉仰起脖子,说,“让我看上去像是混血,而且出自远古的神秘家族。”

    “您是的。”我扫了一眼说,“可是您会不会来呢?”

    “那要取决于天气,以及讨厌的老巫婆的作业。”萨拉眨眨眼,我意识到她口中的老巫婆是旁边那位高雅的家庭教师。

    “您的话可不够公正。”我看了一眼那位女士说。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跟女孩说话的时候,不需要讲事实,只需要表达认同就够了。

    “好吧,再见。”萨拉冷淡的对我说,她心里不痛快,这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

    我遥望着她们离开,直至看不见。安娜识趣的走过来问我,“咱们也回去吧,夏尔少爷。”

    “嗯。”我答应道,喜悦的对她说,“你认出那个女孩了吗?”

    “抱歉少爷,我真的不记得。”安娜疑惑的看着我说。她跟随姨祖母去过很多宴会,几乎记得所有巴黎上层的人物,以便提醒姨祖母。

    “萨拉·科林!”我点醒她,“科林叔叔的独身女。”

    “啊,是她,那我可没见过。”安娜恍然大悟,“您也不该多见,要是夫人还活着的话……“

    “她去世了,安娜。”我的语气有点残酷,但我有必要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当然,姨祖母不会高兴,但是她已经去世多年了,我们随时间变化而变化。”

    “是,夏尔少爷。”安娜低下头,即使姨祖母生前对她那么糟糕,她还是不能忘记自己的老主人。我也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只要她不干扰我的行为。我的嚣张很快就遭到了惩罚,有的时候我们确实难以控制事物发展。

    第二天,我打大清早就一个劲儿抬头观天,注意一切征兆。早上我要做上学,但下午我是有机会出门看看的。因为身体不好,医生也支持我多做运动。

    “今天是个好天气。”卡森管家愉悦的对我说。

    “是啊!”确信萨拉会到香榭丽舍去,我感到一阵欢快。

    当我走进客厅去亲吻妈妈时,她早就整装待发,漆黑的发髻高高窜起,好看的双手犹有肥皂的香泽。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位太太一开窗,就在霎那之间使得一道阳光从我椅子旁边掠过,一步就横扫整个大厅。

    钢琴上直立着一道光柱,又听得窗外有手摇风琴演奏。“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我兴冲冲地问。

    “对你来说是。”妈妈淡淡笑着说,“德瓦西侯爵同意来拜访,夏尔,三点放学后你就要赶来,别让人家等候。”

    “什么!”我大吃一惊。

    “你不是为这个高兴吗?”妈妈比我还要诧异,她皱皱眉补充道,“你答应了你的父亲,就在昨天,所以千万不要失约,他会不高兴的。你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让侯爵空出一个下午的时间,这都是为了你。”

    “是的,当然我没有忘记。”我的额头渗出汗珠,“我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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