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花池畔，站着一位老道姑。</p></p>
道姑头发雪白，容颜却如十八九岁的少女，跟越冬一样好看。</p></p>
但比起越冬来，却多了些风霜与春秋。</p></p>
道姑名叫李水月，乃是越冬的师姐当今寂照庵的庵主。</p></p>
人族最强大的女修行者之一。</p></p>
一门双通天，即使十大仙朝也很少有这样的鼎盛之姿。</p></p>
“李前辈。”萧藏锋俯身行礼。</p></p>
庵内很多女道姑伸出头来，看着这如同水鬼一般的老发老鬼，瞪大了眼睛，很是好奇。</p></p>
心想：难道这就是卓师妹当年私定终生的那个男子，怎生得这般老？</p></p>
难道卓师妹喜欢嫩牛吃老草？</p></p>
“跟我来吧。”李水月的声音淡如风雪，仿佛没有感情的机械。</p></p>
但越是这样的人，方才越恐怖。</p></p>
大道无情。</p></p>
近大道者，亦无情。</p></p>
她一步踏出。</p></p>
整个寂照庵内顿时出现了无数的残影。</p></p>
而她的真身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p></p>
只有到了萧藏锋这个境界的人，才勉为其难能看得出其中猫腻，跟得上李水月的脚步。</p></p>
来到寂照庵的后山。</p></p>
是一片坟墓，格外荒凉。</p></p>
与寂照庵内的仙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p>
也更容易让从寂照庵内走到这里的人，感受到大悲凉。</p></p>
这是一处伤心地。</p></p>
因为寂照庵历代已故弟子包括先辈，皆葬在这里。</p></p>
在最前面，有着一座最新的孤坟。</p></p>
墓碑很矮。</p></p>
上面只写着短短的一行话。</p></p>
“寂照庵二代弟子卓文君之墓。”</p></p>
这就是越冬的卓师侄。</p></p>
寂照庵弟子们的小师妹。</p></p>
也是萧藏锋的挚爱。</p></p>
这位纵横人族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魔宗三祖在被囚禁洞庭湖底千年未哭，在曾经举目皆敌，被赵袖害得差点身死他乡时未哭。</p></p>
却在这座小庵里，看到了最矮的那座新坟哭了。</p></p>
这里的坟墓大多都屹立了无数岁月。</p></p>
只有那座矮坟大概只存在了千载岁月，算是群坟之中最新的了。</p></p>
自然算是新坟。</p></p>
李水月：“如果真的难过，到时候就做得绝一点。”</p></p>
萧藏锋的眼里闪烁着阴冷的火焰：“当年牵扯那件事情的人，我会拼上性命想尽办法，一个一个的全都杀死。”</p></p>
……</p></p>
……</p></p>
走出寂照庵，已经是天明。</p></p>
没有人送行。</p></p>
萧藏锋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的走，孑然一身。</p></p>
只不过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眶红得可怕。</p></p>
大概除了寂照庵庵主李水月之外，再没有知道，这位魔宗三祖抱着寂照庵后山那座很矮的新坟，哭了一夜，也说了一夜的话，自言自语，宛若疯癫。</p></p>
但让萧藏锋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寂照庵的山门外，竟会看到自己的四弟长生天。</p></p>
“老四，你怎么在这里？”</p></p>
萧藏锋看着双手互插在衣袖里，宛如老狗的长生天，忍不住蹙了蹙眉头。</p></p>
长生天：“真人说你要走，叫我去秦王府送送你，怕以后没机会见面了，于是我就去了秦王府，到的时候发觉你早已经走了，想着越冬前辈说过的那些故事，我便猜着你可能去了这里，可寂照庵是何等地方，我又不敢问，却也闯不得，只好在山门外赌上一赌，没想到真堵着了你。”</p></p>
萧藏锋：“等到自由了就替我回山门看看大哥二哥，看魔宗春秋鼎盛，算是老四你对我最好的告别。”</p></p>
长生天咧嘴一笑：“魔宗当然会千秋鼎盛，待到真人给我自由，我就回魔宗。”</p></p>
萧藏锋点了点头：“别老想些鬼点子，太平真人你斗不过的，我们大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们青山的事情也不关我们的事情，放聪明点。”</p></p>
“三哥放心，俺最擅长做狗腿，你要不要来一个？”</p></p>
长生天说着，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香喷喷的烤狗腿，笑问道。</p></p>
萧藏锋摇了摇头：“老四，安好，这一别可能再也不见了，多多保重，老夫走了。”</p></p>
长生天忽然说道：“三哥能不能不走。”</p></p>
如果萧藏锋回过头来，一定会看到他眼眶红了。</p></p>
差那么一些便有萧藏锋和世子的眼眶红得那般厉害了。</p></p>
“不就一个女子吗，你是魔宗三祖，昔日魔宗山门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左护法，怎么为了一个正道女子就要死要活的了。”</p></p>
在萧藏锋面前，长生天显然像个孩子。</p></p>
一个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人，却无能为力，只好气急败坏的孩子。</p></p>
就像是当年举目皆敌时的他。</p></p>
“这世间众生皆孤寂，应怪众生未见过她。”</p></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