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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尖尖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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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明白了,我们的同盟必须立刻解除!”唐建宇看着邵语,表情坚定。又一次家族聚餐之后,唐建宇在家人们极力怂恿下单独送邵语回家。他们漫步在种着高大香樟的路边,邵语一直沉默,间或驶过的车,灯光在她脸明明灭灭。

    唐建宇见对方不说话,烦躁地把头发一把撸到脑后,继续说:“你没发现局面控制不住了么,这次是我姑姑,下次是你舅舅,我们的虚假关系很快会得到两个家族真实的认可,变成弥天大谎。我们搞不好要因为这个谎言而结婚!”

    “而我还不想结婚。”唐建宇发现自己有点失态,最后一句话几乎在自言自语。邵语看着他快速弹回原处的头发,眨眨眼睛,也仿佛在自言自语:“结婚也没什么不好,你只是不想跟我结婚。”

    “你说什么?”唐建宇分明听见了邵语的话,但还是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遍,邵语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微笑。此时一辆出租车驶过,应声停在邵语身边,邵语扶着车门,大声回话:“没什么,停停吧,我们分开行动各凭本事。”

    唐建宇想得很清楚,首先要立刻跟家里承认错误,并明确表达自己还不想成家的意愿。开始那样的骗局,并一直配合演出确实是不成熟的表现,如果自己认错态度好,应该会得到谅解吧。

    当天晚唐建宇从读研的大学赶回家,他知道认错一定要当面解决,而且一刻也不能拖延。晚饭之后,一家人在客厅读书,唐母递给儿子一个苹果,坐在沙发说:“外婆家那里送来了好的六月黄,阿宇,叫语跟你叔叔阿姨明天来家里吃啊。”唐父在看一本线订版的《庄子》,本该神游开外,却破天荒地抬头看了自己的男孩一眼。

    现在好踢足球,把球带了半个球场到门前,反倒有点脚没力。虽然心里打了千万次退堂鼓,唐建宇还是把真相和盘托出。“对不起,骗了你们。”最后结语时,唐建宇迫于母亲瞬间升腾起的怒气,摆出了小学生认错的可怜表情。

    “唐建宇,你最好是跟我说笑话!”唐母面色铁青,指名道姓杀气腾腾。唐建宇一句“我不是开玩笑”只说了头三个字,被唐父截住。唐父放下书,挥手叫唐建宇回房,父子交换一个眼神,唐建宇明白爸爸会为自己摆平妈妈。

    唐母怒气未平,哪里肯饶过儿子,又迫于自己的仪态和丈夫的高压,只好冲着唐建宇背影泄愤地吼道:“这事情没完!”

    母亲是个出色的夫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而父亲却是精神的掌权者,唐建宇一点也不担心,他懂得父母间交手时的实力悬殊。他坐到房间的沙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黑色的手机响起来,是邵语。

    “你跟家里坦白了,还是说我们分手了?”邵语劈头问,“坦白了。”唐建宇答。邵语轻轻笑起来,柔声道:“不牵手何来分手,知道你是这样的唐建宇,我也坦白了,我爸妈正在统战呢,这几天我有得受了。”

    邵语有最讨人喜欢的特质,不拖泥带水。唐建宇有时也问自己这么好的姑娘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这答案显然谁也不知道。他笑笑,说自己这里也是炮火连天。过了片刻,邵语故作轻松的问唐建宇明天是否有空陪她去趟邻市,参加局里安排的一个关于高级人才引入的研讨会,“你的研究方向不是高等教育么,这也算有关联吧。”

    唐建宇是听不出语气里的小心翼翼的,他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合理性,毕竟去看看高等人才最终流向也是个很实际的课题,况且还可以躲开母亲的剑锋。最后在三番四次确认不影响邵语工作的情况下,唐建宇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研讨会的规模很小,主席台最高的官不过是当地劳动局副局长。邵语显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签完到跟唐建宇坐在旁听席里,不到两个小时的会,唐建宇听到得怕是邵语多,她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不露声色地观察唐建宇了。

    唐建宇到家的时候想起,这正是父母看《新闻联播》的时间,想到一进偏厅会遇母亲,他不禁头皮发麻。他如猫般穿过客厅,伸头果然看见偏厅里父母在看电视,他更加注意动作,以免引起他们,尤其是母亲的注意。

    唐建宇脚底还没全部离开地面,被唐母叫住了,“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看见笑吟吟走来的母亲,唐建宇瞠目结舌,仿佛眼前是个陌生人。唐母看着木头一样的儿子,佯装生气地戳了他脑袋,“你呀,一直挺稳重,现在倒荒唐起来了。”

    可这怎么可能!“妈你没事吧?别吓我,我怕了,我真错了。”唐建宇仔细看着妈妈的脸,用手背探探妇人的额头。“去去去,我都知道了。你也累了,赶紧去换衣服,螃蟹给你留着明天再吃。”唐母不愿跟儿子多纠缠,催着唐建宇回房间。唐建宇只好远远跟父亲打了招呼后楼。

    回到房间,唐建宇一边将今日的笔记理到件夹里,一边快速思考母亲的反常。母亲这样高兴,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今天的事,这消息是谁告诉她的?被熟人碰见的?邵家传来的?邵语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家里提起他俩作为朋友一起出门啊,她脑子又没有问题。

    仔细想想今天日程确实有点怪,开完研讨会不过下午一点,邵芳说正好当地有个现代雕塑展,她爸爸单位发了票可以去看看。看完展览回到本市已经五点了,邵芳又说正好吃个晚饭得了。

    晚饭地点现在想起来也很怪,是一家格调不错的粤菜馆,但气氛暧昧,最关键当天的主题是情侣优惠。“情侣?情人节!”唐建宇抽出桌子边的台历,发现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记得传统节日。”唐建宇甩下台历,咬着牙齿挤出一句话。他这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邵语还视他为最好的挡箭牌,原来“各凭本事”指得是这个!

    他不能平白增加一个夜半的暧昧电话,也愿意在母亲那里偷一夜安稳的睡眠,所以决定过了今晚再说。

    晨跑回来的唐建宇大汗淋漓,他听到母亲在跟钟点工交待事情。洗完澡吃完早餐后,唐建宇又在大书房熬了半日,好不容易盼走了钟点工,他立刻端坐到客厅沙发,果然不出十分钟引来了母亲。

    “妈,我下午回大学,估计要呆一个礼拜。暑假要过去了,我得多跟导师去转转。”唐建宇十指交叉,眼睛也不看向母亲。唐母一眼看出异样说:“去去,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建宇看向母亲,舒展身体向后靠着沙发,语气平和地说:“我昨天跟邵语单独出去,是参加个研讨会,其他意思一概没有。还有,我现在不想结婚,你们别跟着瞎操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

    唐母许久未这般仔细地看过唐建宇,她惊觉时间竟过得这样快,她的毛头小子已经是个成熟独立的男人了。他端坐在那里,表情冷峻,态度坚决,这神态像极了唐父年轻的时候。唐母欲言又止,拍拍腿,说:“我去浇花,晚点给你收拾点衣服去学校。”说完向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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