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也来了。”沈雾的目光在顾亦珏身上定了一会儿，流露出丝丝情绪，待顾亦珏行礼后，又挪开视线。沈雾独自一人在院中，子予不在身边，也不见其他侍从。王府中的布置，似乎比上次又灰暗了几分。“快去屋里坐吧，我叫人把点心送上来。”沈雾带着沈君珏走上台阶。丝丝沁凉从脚下涌上来，凉飕飕的，沈君珏暗自搓了搓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冷。推门入屋，里面倒是暖和些，沈君珏无声跺了跺脚，将身上沾染的寒气抖落。“王爷。”几人才坐下，一名怀抱幼儿的妇人匆匆进来，见府中有客人，局促地站到一旁，“小少爷哭着要找王爷，老奴没法，只得带着小少爷过来。”妇人怀中的幼儿脸上挂满泪痕，一见到沈雾，又“哇哇”哭了起来，扭过身子朝沈雾伸出手臂。细嫩的小胳膊在空中无助地挥舞两下，沈雾脸色一沉，伸手将幼子抱在怀里。“王妃在干嘛？”沈雾黑着一张脸，压抑话里的怒气，“她不哄着成儿，就放着成儿哭闹不管？”成儿是沈雾小儿子的乳名。“王爷，王妃说觉得身子不舒服，需要静养。”妇人是跟着杜静娴从高山王府过来的，说话自然向着她，“小少爷喊着找爹爹，所以老奴便带小少爷过来了。”成儿坐在沈雾怀里，仍旧哭闹不止，沈雾不大会哄孩子，他抱着成儿晃了晃，没什么用。“王妃在休息，那洛儿呢？”沈雾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略带歉疚地望一眼沈君珏。本来兄妹俩还可以好好说说话的。洛儿是沈雾的长子，今年五岁，成儿今年才两岁。“少爷在习字呢。”妇人的意思是，少爷用功读书，就别打扰他了，王爷你还是自己带着小少爷吧。沈雾无奈地呼一口气，望着怀里的小团子，这是他儿子，他总不能把儿子扔了吧。“下去吧，成儿我来抱着。”沈雾无奈地挥了挥手，把妇人赶走了，“慢着。”那妇人才要出门，倏地被沈雾叫住，她低垂着脑袋转身，等着沈雾吩咐。“以后不准在有客人时把两位少爷带上来，否则……”沈雾并未明说有何后果，只是低着脑袋的妇人忽然觉得脊背一凉，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声应下。再怎么着，沈雾才是王府的主子，她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沈雾望着怀里的成儿，又是无奈又是无措，心里压着一股火气没地方发泄，憋得脸都黑了。成儿虽然没再大哭，但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这样就没办法同玉柔说话了。“皇兄，这便是我那小侄儿？”待那妇人退下，沈君珏才开了口，看着沈雾怀里的一小团，怎么看怎么觉得新奇又可爱。今天还是她初次见到成儿。上一次听说成儿的时候他才出生，感觉也没过多久，一下就这么大了。“皇兄别恼，让我抱抱成儿吧。”方才听皇兄唤他成儿，这应该就是小侄儿的乳名了。她走过来，朝成儿伸出手。“来成儿，姑姑抱。”成儿扭过身子，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听话地张开小手，也不哭了。“麻烦玉柔了。”身上重量一轻，沈雾跟着松了口气，“让你见笑了，平日都是杜静娴带着成儿。”成儿的乳母，和照顾他的婢女都是杜静娴那边的人，平日里虽是杜静娴看孩子，其实也不用特别操心。她休息时有乳母带孩子，不会吵到她，她无聊时有孩子陪她打发时间。只是最近，她只要心情一不好，便让乳母带着哭闹的孩子来扰他，也不管他在干嘛。成儿是他的孩子，他总不能把成儿骂一顿然后扔出去。况且这么小的孩子，哭闹又有什么错呢。成儿小小一团缩在沈君珏怀里，不哭不闹，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小手进拽着沈君珏衣服不撒手。顾亦珏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君珏身上，他看着她从沈雾手里接过成儿，看着她抱着成儿坐下。身子小小的孩子安安静静缩在玉柔公主怀里，就像玉柔公主带着自己的孩子，画面温馨又美好。顾亦珏静静守在他们身边，眸光温柔得不行，不知几年后玉柔公主怀抱自己的小孩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玉柔公主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好运能当驸马。顾亦珏眉头一皱，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成儿和玉柔挺投缘。”沈雾彻底松了口气，好在成儿今天还算乖，好在是玉柔带回去，“待会还得麻烦你送他回杜静娴那。”说着，沈雾眉毛微抬，隐隐有一道光闪过。沈君珏听出他话里有话，许是和杜静娴有关，遂笑着应下了。两人被成儿的事耽搁了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厨房那边送来了新做的点心。“少将军也坐下，一起尝尝。”沈雾招呼顾亦珏坐下，“在我府上无需客气，就当是陪着玉柔来串门，不必太过拘束于礼节。”顾亦珏礼貌地应下，在沈君珏旁边坐下，大致扫一眼桌上摆着的点心，有几样他见过，跟上次玉柔公主从镜泊别院带回去的一样。“上次让你带回府的点心，还合口味吗？”沈雾问道。他手搭在桌案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在沈君珏看过来时，还眨了眨眼。“点心味道很好，出乎玉柔意料，不然也不会还惦记着，赶着在今天过来。”沈君珏嘴角弯起，露出往日的微笑。话音才落，她用银签扎起一小块点心送入嘴里。点心还是之前的点心，但味道变了，不是子予亲手做的。“今天皇兄府上点心管够，你想吃什么样式的都有。”对沈君珏，沈雾总是十分宠爱，“只不过这次府上备的材料不足，没法让你带回府了。”沈君珏动作一定，眸中泛起一丝涟漪，转瞬消失，面上还是一片笑意。“皇兄客气了，府上何时方便再说便是，这次是玉柔厚着脸皮前来打扰。”沈君珏手指渐渐收紧，压下眉眼中的担忧，“皇兄一切安好就好。”静静品尝点心的顾亦珏越听越觉得两人的对话怪怪的，兄妹俩打什么哑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