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珏将心思仔细藏好，兀自颔首：“好，到江州之后，我们怎么做？”沈君珏神秘一笑，望向窗外，景色已缓缓游动，才不急不缓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展开：“我让人连夜准备的江州地图，江州一府九城，我们不在江州府下船，在这。”她抬手一指，纤细的手指在江州北部的榕城点了点。“榕城离江州府很近，我们从这里过去，来得及又不会打草惊蛇，还可以顺路打探打探消息。”顾亦珏和沈缘没意见，只是一直不明白沈君珏说的“打探消息”是什么意思，莫非江州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顾亦珏同沈缘交换一个眼神：“玉柔，你来江州是为了什么事吗？”沈君珏没有回答，却是眼眸发光，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顾亦珏：“你刚刚唤我什么，再唤一声我听听。”沈缘和明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不解，顾亦珏也很是疑惑，他愣了半晌，倏地脸一红，望向窗外。“有哪里不对嘛？这不重要，你先说说你的打算吧。”顾亦珏闷声闷气地说道，“为了身份而改的称呼而已。”以前顾亦珏都唤玉柔公主为殿下，久而久之习惯了，方才忽然开口，下意识地随着转变的身份唤了一句，倒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揪着他让他刻意唤一声“玉柔”，他有些开不了口、沈缘和明月这才反应过来，顾少将军对殿下的称呼换了。沈君珏手臂压着桌上地图，嘴角噙着笑：“对呀，为了身份而改的称呼，有何纠结的，反正日后你照样要唤我‘玉柔’，现在多唤几声也无妨，兄长？”她还顺势唤顾亦珏“兄长”，声音软糯，故意的。顾亦珏一个激灵，面色不妙，斜眼偷看沈君珏的神色：“玉，玉柔，你继续说说那你的打算吧，别纠结一个称呼了。”他认输，他斗不过玉柔公主。沈君珏脑袋一偏眨了眨眼，眸中泛着光，毫不掩饰地勾起嘴角：“之前的科举舞弊案你们都听说了，这件事并未完全结束，有人告诉我，在江州只要有足够的钱财，功名也是可以买的，而且不止是功名。”她抬手重敲两下地图上的江州府。“江州当地官员也有参与，我就去看看，到底能买到些什么！”两声闷响敲击在每个人心头上，闷闷的，顾亦珏脑海中浮现一张人脸，他抬眸扫一眼沈君珏，没做声。沈君珏喝一口水，缓了缓，继续说着：“除此之外，当地还有个无水山庄，找机会我们得会会他们。”“小姐，此番去往江州会不会太匆忙了，听起来情况很是凶险，只有我和顾少爷保护你，恐怕不够啊。”沈缘一脸愁容。若不是船已经开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君珏抱下船。他看向顾亦珏，顾亦珏沉默着一言不发。“无需过于担心。”沈君珏跟着瞥一眼顾亦珏，他没说话，“这回我不动手，我们只是去游山玩水罢了，放轻松。”沈君珏抬手拍了拍沈缘的肩膀，余光一直瞟向顾亦珏，自从她说要去江州查事情后，顾亦珏便一直沉默不言，似乎在思索什么。莫非，他来江州也另有目的。沈君珏摇摇头，顾亦珏是燕北人，江州离燕北横跨北虞，距离之远，能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大老远跑一趟。从京口渡行船下江州需三天，宁静了三天。沈君珏难得地放松下来，白天欣赏沿岸春光，夜里卧听波涛拍岸，偶尔逗逗顾亦珏，嬉笑打闹间，船舫在第三日早晨到了榕城渡口。一下船，热闹喧嚣扑面而来，榕城渡口往前就是热闹的街市，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没想到榕城的渡口就在榕城里。”沈君珏走在最前面，一路打量周围，“果真跟京城不一样。”京城只有明湖镜湖周围景色优美，适合赏景游玩，但榕城处处是景，灰瓦白墙沿河而筑，弯弯的拱桥下小船摇曳而过。湿润的春风拂来，顿觉整个人都沉浸在春日里。“小姐，我们先寻个地方宿下，安置好行李再出来逛逛吧。”明月追在沈君珏身后小声念叨。她紧紧跟在沈君珏身后，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怕怕自家主子丢了。顾亦珏停下脚步，朝远处稍稍一望，抬手指着热闹深处：“明月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寻个地方把行李放下，我看到那边有几家客栈，过去问问如何？”顾亦珏长得高，看得远，能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望到远处的事物。明月跟着踮起脚，瘪瘪嘴，除了脑袋和发间装饰，她什么也看不到。沈君珏颔首：“行，玄玉你带路。”这里人太多，就怕走丢，先找个地方定下，就算走散了也知道该去哪找人。三人随着顾亦珏进到榕城热闹深处，转了一圈，在一家清溪客栈前停下。“我觉得这里不错，那边是闹市，这里很很安静，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顾亦珏指了指客栈前飘起的旗幡，“名字也好听。”客栈前飘起的旗幡上印着客栈的名字，下方还有一个图案，旗幡在风中微微飘荡，看不清图案的模样。四人才驻足一会儿，眼尖的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诸位客官快里边请，“上房就最后两间，路过就要错过了，最近来榕城的商客不少，其他店说不定已经没房间了。”沈君珏轻笑一声，觉得有趣：“这周围那么多客栈，怎么缺你一间房？”店小二也不虚不恼，顺着沈君珏的话就接下去：“客官你看到这里客栈多，我们看到眼前商客多，现在正是榕城景色最好的时候，来做生意的人多，来散心的人也多。”周边来来往往的商旅不断，店小二就咬定了沈君珏一行人。客栈前有一颗高大的树，遮住半树阳光，地上洒着嶙峋斑点，树枝的另一头有间屋子，似乎还开着窗。顾亦珏收回目光，默声沉思片刻，偏头劝说沈君珏：“我觉得这家环境看起来不错，早些定下早些去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