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快是家家户户做完饭的时辰，顾亦珏骑马在外面溜达一圈，小满跟在他身后，骑了一下午的马，仍旧兴奋。小满本不会骑马，在顾亦珏的教导下，现在会了。还能自己骑出去跟着顾亦珏转悠。顾亦珏抬头看一眼天色，旋身对小满说：“现在天色快暗下来，你再带我去最后一个地方。”小满赶上来，“好，去哪？”正好，他骑马还没骑够。顾亦珏抬手一指，指着前方凸起的小山包，“那里。”这附近的山，都是这种不高不陡的丘陵，好爬好走，但都高高低低遍地分布，路也绕，若非有人带路，不大好找登上去的路。眼前这座山包，是这附近最高的。小满顺着望过去，皱了皱眉，“从这里过去，就是骑马至少也得一刻钟的时间，等到下来的时候，估计天就黑了。”“事不宜迟，快走。”顾亦珏勒着缰绳原地转了个圈，“待会教你骑马走夜路。”说完，顾亦珏先一步跑出去了。小满一听，骑马走夜路还有诀窍，手横在鼻子底下搓了搓，觉得不错，笑着追了上去。两人爬到山包顶上时，正好赶上日落，一轮火红的太阳半垂在天变，烧得天边云朵一片绚烂，美极了。青山绿水，夕阳西下，房屋和土地都染上一层红色，池塘如一面面金色的镜子，流动的河水则泛着粼粼波光，金灿灿一片。似乎伸手一捞，就能捞上一大把碎金。小满“哇”一声，沉醉于眼前的美景中，顾亦珏则眉头紧锁，仔细数着袅袅升起的炊烟。“你们这附近有多少个村子？”顾亦珏问道。小满沉醉于美景之中，想也没想，直接答道，“五个。”顾亦珏皱着眉又数一遍，眉心舒展开一些，这里有六处炊烟。他又问道：“这附近的村落都修筑在平原地带吗，有挨着山陵的吗？”小满看风景看得开心，听到顾亦珏老是问他问题，来不及分心，只得飞快回答两句，“没有，这附近村子大都离河近，山里面能有什么呀。”顾亦珏赶紧抬头，趁炊烟消失之前，锁定其中一处炊烟腾起之地。那处聚落的选址确实很奇怪，隐蔽且背靠山陵，不像是普通村庄会选的地方，旁边有没有河流经过，他不知道。那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而且周围都是树林，那边的山陵分布也密集些。就算站在高处，若非看到炊烟，他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人。顾亦珏暗暗记下这附近的地形路线，直到天色暗下去，才收回视线。旁边的小满则是一副恋恋不舍。“你们就住在这附近，都没爬上来看过吗？”小满摇摇头，“这里离我们那几个村子有些距离，骑快马一刻钟，走路就需要更多时辰了，白天来还行，晚上来太危险。”他环顾四周，搓了搓胳膊。“玉公子，我们快走吧，天黑之后的树林好可怕啊。”说着，小满不自觉地往顾亦珏身边靠了靠，这时候有顾亦珏在身边，显得特别有安全感。顾亦珏笑着摇摇头，方才看景色看得这么入迷，现在知道怕了。“上马吧，我带你下山。”这时景物的轮廓都带上一层灰色的边，方才绚烂的红金色早已消失不见。小满战战兢兢跟在顾亦珏身后，一步不敢慢，生怕一个不注意被扔在荒郊野外，一阵赶路，两人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了山野村。晚上，村民聚集在村长家分金条，顾亦珏不好过去凑热闹，他一个外男待在于大娘家也不合适，就在小满家等小满。说来奇怪，小满家到现在一直只见他一个人。半个时辰后，小满回来了，告诉顾亦珏今天村子里人没找到什么线索。顾亦珏点点头，说了声感谢。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内。他重重沉下一口气，玉柔消失一天时间了，还没找到她，是他的第二次失职。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小满看顾亦珏精神不好，便过来安慰，“玉公子别太担心了，这附近其实，没什么大危险，没有杀人越货的强盗土匪，玉姑娘暂时不会有危险。”顾亦珏抬起头，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这附近是不是有山匪？”小满一愣，紧接着点头，“有，但我们不知道山匪窝在哪，玉公子你已经问过了呀。”顾亦珏注意到，小满有些紧张，他眯了眯眸子，凝眸盯着小满，小满被他盯得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从凳子上栽下去了。幸好被顾亦珏一把捞住，才没摔着。“你躲什么。”顾亦珏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一些，“坐好，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小满揉揉脑袋，坐好，“玉公子，你跟玉姑娘的感情真好，虽然跟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能感觉到你对她真的好，处处让着她护着她。”“当然，她是我妹妹，不护着她护着谁。”不知为何，顾亦珏忽觉心口一涩，目光黯淡下去。“听说，大户人家多内斗，你们兄妹能相处得这么好。”小满歪着脑袋看着顾亦珏，眼睛亮亮的，“你们应该比江州那些大户人家，还要厉害吧。”顾亦珏忽地一笑，似有些无奈，慢慢悠悠打开了话匣子，“她呀，聪慧有魄力，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女儿，还是被哥哥们宠大的，皮得很，喜欢捉弄我，她也有自己的伤心事，不跟我说，一个人憋着扛着。”“受不住了，再自己喝闷酒，不过现在好多了，看着比以前开朗多了，虽然还是那么皮，让着她呗，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抓起来揍一顿吧。”“家里的许多事，她都能处理得很好，估摸着现在家里一半的掌事大权都在她手里，该凶的时候凶，但她也很温柔，平日温柔乖巧，让人没脾气，小小一只的，就很想好好护着她宠着她，她想要什么，都给她。”说着说着，顾亦珏声音越来越小，脑袋渐渐垂下来，回忆起与沈君珏从初见到现在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么想念她。“玉公子，你和玉姑娘真的是兄妹吗？”小满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