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清晨多少还是带着些冷意，休息室里的孔含霖靠向电竞椅背，闭上眼，食指指尖关节重重的按压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略微舒缓后睁开眼盯着67/100的界面重重叹了口气。
有人在门外叫他的名字，孔含霖应了声，推开电竞椅时还不忘再看一眼结算界面，皱了皱眉，有些失望的模样。
“他呢？”教练穿着一件灰色短袖，轻手轻脚地领着孔含霖下楼，一边走，一边不断回头看。
趁着教练回头的间隙，孔含霖暗地里扯了扯衣角，再等教练投来目光，孔含霖却是含着笑轻声道：“比赛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噢？”教练挑了挑眉，分明是不信，“看来我们的队长还是蛮有人性的。”
心情原本低沉的孔含霖愣了愣，抿紧唇轻轻点了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他该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讨我开心。”
听完孔含霖的话，教练却觉得不踏实，他当初并不是这个意思...
“含霖，我只是怕你的感情付诸东流，感情是双方的，而兴趣是一时间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是会陪你负重前行的，两个人一起承担，也不至于难熬....”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看着孔含霖的眼睛，教练忽然明白孔含霖应该是决定了自己承担某些东西，教练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盯着孔含霖：“他不了解你，你这样逼他....他不会明白的。”
孔含霖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来，敛敛眉后移开了目光。
说路知清不懂孔含霖，可回头想想，教练自己又比路知清好得了多少？孔含霖的心思根本让人捉摸不透，教练选择挑明了来说，是想让孔含霖或多或少坦白一些想法。
“孔含霖...”
教练才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孔含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接通电话没多久脸色骤变，答了句“等我过来。”
见孔含霖面露难色，教练担心地问：“怎么了？”
孔含霖丢下一句“千月出事了”，就着急往楼梯下跑，脸上毫不掩饰的焦虑，似乎是想起什么，孔含霖骤然停下脚步抬目，“如果知清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你疯了？你明知道他...”
“那不然呢？”孔含霖满脸坚定看向教练，“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可以让他选择放弃？”
眸光渐冷，教练的话透着寒意：“你把他带来Pine，不到一年的时候又想把他推开，你选择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样做，真的会让他失的望。如果你还想和他走下去，就和他好好谈....”
“我想，可他不会听。”
语毕，孔含霖头也不回地离开，教练其实看得清楚，孔含霖眼眶红了一片，但教练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孔千月，还是因为路知清。
其实不论是谁，他就算知道也无法安慰孔含霖的失落。
顺着楼下望去，早已不见孔含霖的身影，教练待了好一会儿思绪才略微回转了些，对于路知清这样倔的性子，或许孔含霖的做法不无道理。
“西南医院。”
兴许是太累，孔含霖靠着车窗揉了揉眼睛，等手机传来信息铃，孔含霖睁眼看了眼，是孔千月的好友通过申请，下一条便是孔千月的消息。
‘不严重，擦伤而已^_^’
屏幕的照片是他在Pine官博保存的路知清照片，屏幕上乱七八糟的软件是教练下载的，单独分页的微信是为了不错过路知清的消息....
近几年发生的一切让孔含霖有些不知所措，说来觉得有些好笑，似乎从小时候起，那些孔含霖在意的，总会离开，原因皆是由他而起。
孔含霖勉强地笑了笑，低下头去看孔千月发来的消息。
‘王医生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说来门诊部接你。’
看完消息的孔含霖锁了屏，直了直身子安静地盯着窗外的景，许是心事依旧缠身无法释怀，眼眶还是红着一片。
路知清是在黑暗时期一直陪着孔含霖的那个人，他对孔含霖来说，犹如迷雾中的灯塔，在孔含霖最失望的时候给了孔含霖守护，在孔含霖最迷茫的时候给了孔含霖希翼。
其实孔含霖不想孤身返程，可现实就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被迫选择放手。
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孔含霖的想法和过去不一样了，他对路知清的离开已经确信无疑，心中反而多了些轻松感，为了治愈心头的创伤，孔含霖只能顽固地接受它的出现。
从第一次看到信息的时候起，孔含霖就知道了，他是真心喜欢路知清的，而且若不是那晚路知清的亲吻，或许他也没办法想通一些事。
“门诊部到了，小伙子。”
难得一次孔含霖在出租车上发了呆，急忙付钱后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没想到刚抬起头便对上一张满是笑容的脸，把孔含霖吓了一跳。
“含霖，你来得挺快的，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孔含霖微微蹙眉，没有回应。
脚步声缓解了王医生的尴尬，她看着沉默的孔含霖，“准备走了，千月在等你。”
“谢谢。”
两个字，让王医生眼含诧异地看着孔含霖，但她向孔含霖微微点了一下头算作应答，其实这句道谢，让王医生心里有些不知所措，憋着一口气垂下了眼：“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体谅我....我的病。”孔含霖侧目，声音很轻：“也谢谢你照顾千月。”
脚步停了一停，王医生犹豫了下才推开那扇门，孔千月坐在办公桌前，磕着瓜子看向孔含霖的目光没有一点紧张，反而落落大方地招了招手：“老王，我就说含霖会来吧。”
王医生面容一僵，垂下了头。
“老王，愿赌服输啊，记得转钱噢。”孔千月笑着挑了挑眉，放言猖狂，“含霖，别在意啊，玩笑而已。”
“嗯....”孔含霖目光有些淡，却还是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多奇怪，大人的玩笑似乎是一种乐趣，不管是没有文化的打工人士、还是高学历的高薪人士，不管他们是在日常生活、还是工作领域，玩笑这个词，似乎是每人生来就会的，不然那些酒后谈资，用来活跃气氛的事儿是从哪儿来的呢？
“含霖，这么多次你还都信了，真是太可爱了！”孔千月笑着摇了摇头，眯着眼朝孔含霖眨了眨，“这次赢的钱，分你一半了。”
“不用了。”孔含霖眉头一动，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在你这儿待一天。”
“当然可以。”孔千月愣了一下，直勾勾看着孔含霖，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不过我马上要和老王去外省了，中午的伙食恐怕得你自己解决，或者...你，想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