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映霞。</p>依旧是那间摆满黄花梨家具的大厅。</p>古色古香，沉闷，暗哑。</p>一如此刻的气氛。</p>茶水已经换了三次，在座之人，却依旧端坐不动，一言不发。</p>韩香凝纤指捏着茶盖，一边扇走热气，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p>冯寿眉目低垂，如入定老僧。</p>蒋世荣只顾喝茶，时不时目光扫视那些家具，似乎很有兴趣。</p>他们不说话，韩香凝自然也不说话。</p>四大家族的家主，皆非泛泛之辈，这点定力还是有的。</p>她并不急，人既然来了，话，总是要说的，不过是先后早晚而已。</p>只是，谁先谁后，谁早谁晚，事后付出的代价，就不尽相同了。</p>某个时刻，冯寿像是突然睡醒一般，伸手端起茶碗，眯着眼喝了一口。</p>然后，砸吧着嘴道：“谈正事吧。”</p>“冯家主终于肯说话了吗？”</p>韩香凝放下茶碗，娇笑道：“我还以为，你老是看我这幽静，特意跑来睡午觉的呢。”</p>“呵呵，这话可说不得。”</p>冯寿摆摆手，又捶了捶肩头，叹息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就是要睡，也不敢到韩家主这销魂窟啊，还想多活几年呐。”</p>蒋世荣见机笑道：“谁说不是，这话要传出去，韩家主身后那位，怕是要生气了。”</p>听他提到身后那位，韩香凝似乎有些不乐意，沉声道：“好了，今天大家是来讨论对付林峰的，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p>冯寿嘿嘿低笑，不再言语。</p>蒋世荣喝完茶，装模作样地道：“咦，怎么不见陈家主？”惊讶的神情，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一般。</p>“听说陈家主得了什么宝贝，马上要发了，正组织人赶进度，暂时脱不开身。”</p>冯寿解释道：“他已经提前知会过我，让我代表他就行。”</p>“呵呵，大祸临头，还有心思赚钱。”韩香凝嗤笑道，“别到时候被人家找上门来，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p>“不错，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商量个，对付林峰的办法才行。”蒋世荣赞同地点点头。</p>“这可不像你蒋家主说的话。”冯寿有些意外地看着蒋世荣。</p>“呵呵，我蒋家可不像你冯家，背后有武道中人撑腰，更加奉行以和为贵，花钱消灾。”</p>蒋世荣声音微凛：“人家张口就要200亿，我蒋家拿不出来，自然只能和他死磕。”</p>“死磕倒不必，只要舍得付出一点代价就好。”</p>韩香凝这话一出，冯寿和蒋世荣对视一眼，同时坐直身体，知道正题要来了。</p>“之前利用丁振对付林峰，事情已经失败，施压唐家，也只让林峰恶心了下。”</p>蒋世荣问道：“韩家主莫非又有了新的计划？”</p>“实不相瞒，我已经联系了四海门，林峰当众击杀他们青铜堂主钱豪，已经引起他们的强烈不满。”</p>韩香凝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傍晚的栖湖霞光：“他们已经答应，会派一名高手过来，击杀林峰。”</p>冯寿抬眼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淡淡笑道：“条件呢？”</p>“以我四大家族和四海门联合之名，广邀四城五地的地下龙头，齐聚江海市观战。”</p>韩香凝蓦然转身，目光闪动莫名的光。</p>“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四海门，想要当着诸多龙头的面，一战定乾坤，树立自己的江湖威信。”</p>冯寿一眼就看穿了四海门的计策，若有深意地道：“四海门一直难在江海立足，你这样做，不怕引狼入室吗？”</p>“这只狼，还只是吃一点血肉，那只狼，可是连骨头渣都不留给我们。”</p>韩香凝抱着胳膊冷笑道：“所以咯，该怎么选，两位心中应该比我有数。”</p>半晌之后，蒋世荣开口：“我同意，只要能灭掉那个林峰，付出一点代价无所谓。”</p>冯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相较于无法预测的孤狼，还是四海门这种能沟通的，更容易对付。”</p>“那就这么说定了。”</p>韩香凝一锤定音，望着窗外道：“今晚十二点之后，山下栖湖，你我一起前去迎接。”</p>……</p>从医院返程。</p>因为离小区较近，林峰便叫黑鹰送张勉回南山，中途下车，独自一人回家。</p>依旧是小时候的街道，却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两旁多出了许多新的建筑。</p>时隔八年，再次穿行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不免多了几分趣味。</p>哗啦啦……</p>头顶上法国梧桐摇动，风刀剪落，枯叶落地如红枫。</p>漫天飞舞的落叶下，林峰望着暮色苍穹，忽然发现，秋天已不期而至。</p>“快来人啊，有人吐血昏倒啦！”</p>伴随着一声惊叫，将林峰从思索中拉回。</p>循声看去，只见前方不到百米处，围着一圈人，正对着地上一个老头指指点点。</p>有人呼救，有人在打电话报警。</p>身为军人，百姓有事，林峰责无旁贷。</p>“怎么了？”</p>大步上前，分开人群，林峰终于看清楚老头。</p>穿着一件洗发白的背心，胳膊上有轻微擦伤，嘴角还残留着血渍，双目紧闭，一动不动。</p>“怎么办？这人是不是要急救？”</p>“我们又不是医生，压根不懂这些，谁敢乱来？”</p>“就是，出了事，是要赔钱的。”</p>人们议论纷纷，出于各种顾忌，没一个人敢上前。</p>“让我试试。”</p>林峰挤进中间。</p>“小伙子，你是医生？”有大妈问道。</p>“不是。”</p>林峰随口道，虽然不是医生，但他有玉戈。</p>这老头一看就是受到外力撞击，导致内出血，他正好可以治疗。</p>“不是医生，最好别出手，万一出了事，会惹祸上身的。”</p>大妈好心提醒了句。</p>林峰笑着摇摇头，扶起老头，抓住他的脉门，真气迅速走了一圈。</p>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人一侧腹腔有轻微内出血。</p>利用按压等手法做掩饰，林峰催动玉戈，不出所料，很快便让老头苏醒。</p>“咦，奇了，小伙子还真有两手。”</p>大妈等人啧啧称奇，都是一脸惊叹。</p>然而，谁也没想到，老头苏醒之后，竟突然抓住林峰的衣服，扯着嗓子干嚎起来：“小子，你故意推倒我，害我受伤，还不快给我赔钱！”</p>林峰：“……”</p>众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