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p>
一进门就听得这么一句，我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进的是和府，说这话迎接我的是非红。但是林夕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又让我立马清醒过来，冷静，和玉——非红不在你身边，已经不在了有一季了。</p>
要好好靠自己。</p>
“怎样？我的人照顾可还周到？”我接了话茬坐下，“大人可还满意？”</p>
“嗤——你的人？”林夕冷笑着掀了掀被子，露出已经包扎好的腿来给我瞧，“如今胡莱倒是听你的话，他就这么恨我抓了林渊那丫头？”</p>
我一愣，而后顿觉林夕之自恋要比昔言更甚！他居然以为胡莱是为了报复他才背叛他转而投向我！？我心中顿生荒谬之感，林夕啊林夕，胡莱对你不过是胁迫下的主仆情分，可他对林渊的一片赤诚，却是连我都承认且钦佩的，你是自我感觉多么良好，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p>
“我们还是不要说废话了，”我打断他，“关于大人的腿伤，我已经履行了承诺，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在我出去的时间里，大人已经表示要配合我们救出林渊、林意和昔言了？”</p>
“真是心急啊，”他桃花眼里闪着贪婪，“不过没错，我的确向胡莱表示可以带你们去找林渊他们。”</p>
“林渊、林意和昔言。”</p>
我完整地报出三个名字，以防他在约定上做手脚；我是在告诉他——我要的是这三个人，一个也不能少。</p>
“好好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林渊、林意和昔言！”他有些不耐烦，“但是你知道我的和玉，同我做交换，你得先给我约定好的东西。”</p>
我摇头，“一手交人，一手交和家军。”</p>
“和玉，别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林夕阴森且得意地笑起来，“你知道我的，你抓了我已有一日，我越是回去得晚，他们三人的危险就越大！”</p>
他这是笃定了我比他心急，可是，“你就不心急么，前相国大人？”</p>
“呵！我有什么好心急的？我还打算留在这里直至养好腿伤呢！”</p>
“是啊，留在这里养伤，还能多些时日等阿蛮姑娘回心转意。”</p>
“你在说什么？这与我们的交易又不相干！”</p>
“不不不，”我看着他，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阴森点，“前相国大人奉先皇之命辛苦找寻长公主十余年，这是多难得的佳话啊！”</p>
“此等佳话若不能流传于世，那岂不成大人心中大憾？”</p>
林夕的桃花眼里闪过落寞，我心中一喜，这是同阿蛮方才一模一样的情绪。</p>
“更有甚者，若是佳话的主角儿突然暴毙，到那时不仅佳话变成野史传说，想必先皇也会魂魄不安罢——”</p>
“呵，和玉，你是在威胁我么？”</p>
“是，”我开心极了，“我就是在威胁你啊大人！”</p>
“可我不信你敢动阿蛮，”他的脸都被我气得抽搐，嘴上却还在故作镇定，“你们和家不是最擅长一边杀人一边满口仁义地保护无辜吗？你觉得和卓会乐见你这样滥杀无辜么？”</p>
咚！</p>
我攥紧疼得突突直跳的手心，“休说我父亲的名讳！你不配！”</p>
“你别忘了，上花台门前你自己说过什么！无论我父如何身死，我都知道那和你这小人脱不了干系！”</p>
林夕揉着脸吐出一口血来，“真是虎父无犬女啊，还是应该说你完美继承了你爹的暴脾气呢？你看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办法同你爹合作啊！”</p>
“所以依我看，我们之间也无法合作了！”</p>
他狞笑着，以一种宣告的口吻这样说着，似乎他这一句话就能宣判林渊、林小子和昔言三个人的死期。</p>
“是啊，无法合作了，那我便杀了阿蛮和你，为他们三个报仇吧！”我平静了下来，一旦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我也就不再怕林夕的激怒，“你也说了，我们和家一向擅长杀人也杀得满口仁义道德，终归我为他们以血还血了，顺带着还能报了自己的私仇，他们能痛快了，我也能痛快了！”</p>
我举起了自己的长刀，“对了大人，眼下我吸多了花粉，又在你这里受了气，所以很有些头晕脑胀，因此动起手来可能不够利索，若将大人你弄疼了，还请多担待。”</p>
林夕的桃花眼终于乱了，脸上的拳头印也愈发得红肿，“和玉！你怎么敢！你当真不顾他们三人的性命！？”</p>
“怎么说呢？”长刀上映着我冰冷的脸，如此审视之下，我倒想起了师父评价我的那句话，“这一路走来我顾头顾尾，顾得太多了，心累；但其实我可以活得很简单、很逍遥——所以我现在不想管那么多了，我只心急着报我的私仇！”</p>
“别别别！”</p>
“我带你去救他们！带你去！”</p>
我并没有停，一刀插进了他肋骨！然后拔出来，听他的惨叫，再对准他的心脏。</p>
“咳！”林夕喷出一口血，“没有交易！没有交易！”</p>
我这才停手，暂时放过了他的心脏。</p>
可林夕并没有停，他挣扎着跪在我面前，嘴里混着鲜血，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努力去听，这才勉强分辨出他是在求我。</p>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p>
“只求你让阿蛮活下去!”</p>
“求你了！求你了！”</p>
林夕，前相国大人，暗道里那般咄咄逼人，湖底密宫又那般不择手段！但此刻，他居然跪在我面前，方寸大乱地求我！</p>
我看看尚在滴血的长刀，这才恍然自己究竟做了什么。</p>
我居然拿林渊和林小子的性命在赌——赌林夕对阿蛮的在意程度，赌林夕会不会为了阿蛮豁出一切！</p>
林夕还在哀求，我知道这一场谈判是我胜了，但我不由地后怕起来。若是、若是我输了呢？若是林夕不会为阿蛮放弃他即将到手的和家军呢？</p>
如此诛心之赌，我居然就拿林渊和林小子还有昔言的性命在做赌注！？</p>
驳机师父，你的逍遥道，着实好用，但也着实残忍。</p>
“带我们找到林渊、林意和昔言，”一脚踹开林夕，我道：“我就饶了阿蛮。”</p>
“胡莱，麻烦你再去请一趟大夫罢……”</p>
门外，我无力地靠着墙壁滑下来，胡莱看了我一会，似乎想问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自顾自地请大夫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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