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机师》
10、王妃
真正的战斗中，往往会遇到书本上从未描述过的情况。
比如现在。
“如何在爆炸物中杀死怪物并且不对周围环境造成破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冷静，冷静。”陈楚深呼吸几次。
学校没有教过的知识，他必须通过自己的思考和观察来解决。
青虫怪物的口器上沾有麻痹性毒素，因为蜈蚣被它扎了这么多下，一点条件反射性的动弹都没有，肯定是被注射了毒液。
另外，青虫怪物的身体构造很特别，明明比机甲体型大这么多，却能藏进机甲里。它可能像河豚一样，是会膨胀的，身体里面有很多空气。
还有，青虫怪物可以吸食蜈蚣身体里的爆炸物，但是自己内部不会发生爆炸。这点很奇怪。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陈楚的脑海。
他转动视角，动力全开，像炮弹般朝着青虫攻去。机甲铁臂砸在青虫的背部，它的背皮深深下陷，青色的软皮被拉扯得接近白色，但是完全没有破裂迹象。
机械臂遇到一股强大又柔韧的弹力，又狠狠往后弹回。
陈楚连忙控制住机甲的平衡。
这个青虫怪物的皮肤，比他想象中更加坚韧。
但是没有关系。
陈楚飞至空中，再一次俯冲而下。
青虫怪物甚至没有躲藏的想法，硬生生扛下这一击。
空中坠落的速度，机甲本身挥臂的力量，这些加起来，甚至未能伤其分毫。
两次进攻后，陈楚发现，这种青虫怪物没有硬质的骨骼。它的皮肤下面全部都是绵软的组织物，组织物之间似乎还有气体填充。
它有点像消防救援时用的缓冲垫。
充气后会变得充满弹力，几乎刀枪不入。
“机甲本身的力量不足以撕破它的皮肤，旁边这么多爆炸物，我也不能开火……”陈楚陷入困境，但他没有放弃。
他又一次从高空中发起冲击，这一次，是瞄准岩浆蜈蚣的。
青虫似乎看懂了他的意图，微微仰头，吸入空气，身躯再度膨胀，直接将蜈蚣全身覆盖住了。它气势高昂地接下这一击，看起来完全没有惧怕。空中飞行的机甲对它来说犹如飞虫，不构成威胁。
当它完全把蜈蚣的身体覆盖住时，陈楚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有希望！”
只要让它膨胀身体，盖住会爆炸的蜈蚣，然后……
陈楚开始在青虫怪物面前乱晃。
他动作飘忽，时远时近，引擎发出轰轰声，真的像苍蝇一样又吵又烦。
青虫怪物圆溜溜的黑眼睛跟着他转，一下左，一下右。渐渐的，怪物变得越来越暴躁。它把头伸得很长，似乎想够到空中恼人的机甲。
突然，在陈楚靠近时，它张开口，喷出一股爆炸性液体。
“机会来了！”陈楚暗道。
就在这一瞬间，陈楚飘忽的行动轨迹变得清晰。
他径直朝着青虫头部飞去！
“自杀式袭击？”外面站着的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当陈楚驾驶机甲撞进青虫怪物柔韧黏腻的身体之后，其他人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真是自杀？
与此同时，陈楚心中所想与他们完全不同。
“我的机会来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怪物道。
机甲陷进青虫的身体里，就像陷进了流沙之中，完全无法动弹。青虫似乎已经尝到了胜利的喜悦，它扭动着身体，把爆炸物全部近距离喷到机甲上。
接下来，只要翻个身，让岩浆蜈蚣点燃这里就行了。
它缓慢移动了肥硕的身躯，一丝火星冒出来。
然后在电光石火之间，陈楚将机械臂捅进了青虫口腔中。
因为陷在青虫怪物一节节肥肉中，他在驾驶舱里翻滚得快要吐了。那股晃荡的晕眩感挥之不去，但他操作机械臂的动作依然精准。
机械臂准确地摘取了青虫的毒腺，连带着毒腺后面的毒囊，一并被拔出来。
青虫的内脏比表皮脆弱得多。
“终于……”陈楚勉强看了一眼自己摘出的东西。
是个巨大的青色肉袋子。
从青虫怪物的体型来看，毒囊不大。
但是与更小的蜈蚣比起来，它是非常巨大的。机械臂一拔出毒囊，里面的毒液就倾泻而下，形成一层薄膜覆盖在蜈蚣身上，不仅火星熄灭了，连它周身不停流动的爆炸物都凝固了。
这两种液体之间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毒腺一拔，青虫怪物很快就死了。
被它麻痹的蜈蚣怪物自然也毫无反抗之力。
陈楚艰难地在怪物尸体和毒液中挣扎。
“你们就不打算来拉我一下吗？”他质问通讯频道里的其他人。
“解……解决了……？”门外的人面面相觑。
巡逻队队长大喝道：“愣着干什么！穿好防爆服，进去救人啊！”
过了近三个小时，救援队才排除所有安全隐患，把陈楚驾驶的机甲从怪物残骸中清理出来。
驾驶舱舱门被毒液腐蚀，维修工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它撬开。
这时候，陈楚已经在机甲里呆了一天一夜，经历了奔波与战斗，没有任何补给。
机甲的内部供氧也快到极限了。
陈楚从驾驶舱里被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严重脱水，看起来奄奄一息。
他在病床上躺了几天。
期间，有关这场战斗的风声已经从基地传到了帝都，在上层之中讨论得沸沸扬扬。
——怪物们的“特洛伊”登陆战。
——前所未见的“青虫”。
——蜈蚣怪物与青虫怪物这两种天敌之间的相互配合。
种种迹象表明，怪物不仅仅是有智慧。
它们还有“领袖”。
比起这些发现，那个挽救了整个基地所有人生命的年轻机师，似乎不那么起眼。
但是总有人想起他。
……
帝国皇宫，占星塔。
这是整个王国最高的建筑，它的顶端就像一颗真正的星辰，可以在帝国任何一个角落里的夜空看见。
在宗教迷信逐渐褪色的帝国，占星塔只有一个作用——关押囚犯。
准确地说，是某个身份极为高贵的囚犯。
“您的下午茶到了，王妃殿下。”侍女推着小餐车进来，将托盘拿出来。
王妃正坐在窗边。
她留着长及脚踝的、漆黑又光滑的黑发，这头长发披散在身后的样子像是把夜空般当作了披肩。她穿一身裁剪妥帖的白色长裙，开衩的下摆在风中晃荡，隐约可以窥见她珠玉般圆润的脚趾。
她的肌肤白皙瑕疵，嘴唇鲜红如玫瑰，呼吸间自然散发芬芳，脸上总有种少女般天真烂漫的神采。
尤其是她的眼睛，清亮见底。
侍女每次看见她，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只有童话中才会出现的美人儿，如此鲜活地出现在现实里，任谁都会屏住呼吸吧？
谁都完全无法想象，王妃殿下辗转三任皇帝之手，已经在皇宫中受宠三十多年了。
她身上毫无岁月的痕迹。
即便发生了“那种事”，王妃殿下也依然保留着自己的头衔，过着高雅奢侈的生活。
只不过她的住处从宫殿搬到了占星塔。
“殿下……我今天听见宫中有人提起……那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把餐盘放在王妃身边，“陈、陈楚。”
“啪！”
王妃惊愕地回过头，莽撞地碰翻了餐盘。
艳丽的樱桃滚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