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摇摇头，道：“回不去的。高总，窖池里的微生物虽然总体上是稳定的，但也不是一点都不变。温度啊，湿度啊，配料啊，都能让它们发生变化。泥窖还有一个特点，你要是多半年不用，一直闲置，酒窖里的微生物就会死掉。高总……”刘毅欲言又止。</p>
高欢一愣，疑惑地问道：“刘师傅，有什么话你尽管说。”</p>
刘毅试探地问道：“您能不能不要惩罚那些私自酿酒的师傅们？之前他们也是没办法，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要是再不搞点酒偷偷买，一家人过年的时候连个肉都吃不起。”</p>
他说的很诚恳。</p>
高欢也很诚恳地说道：“刘师傅，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现在关心的是，咱们的酒酿出来品质怎么样。会不会出现霉味、臭味，会不会出不了好酒……”</p>
刘毅立刻拍着胸脯道：“高总，你放心，霉味和臭味都是在发酵的过程中操作不当才会出现的。咱们酿酒的时候我会带着师傅们全程死盯着的。”</p>
高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那香味呢？会不会出现大的改变？毕竟咱们工人们用的配料和咱们酒厂以前酿酒用的不一样，酒窖的微生物菌群可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哦，对了，刘师傅，咱们工人们都偷偷酿的什么酒？”</p>
刘毅道：“其实也不能算偷偷酿酒。何厂长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一直都是假装不知道。”</p>
高欢冷笑道：“一个好好地酒厂让他弄成这样，他真是好本事儿。”</p>
刘毅有些惶恐，不敢接话，他等高欢说完，才回答道：“咱们酒厂以前和平阳酒厂一样，生产的都是果香型白酒。后来工人们私自酿的都是浓香型白酒。水果的收购价太高，采摘量太小，不能满足酿酒的需要，透皮红高粱的收购价也不低，工人们承担不起那么高的成本。就用一些普通粮食代替了。”</p>
“味道怎么样？”</p>
“就是普通白酒，没什么缺点，也没什么特色。”</p>
“咱们能不能从平阳酒厂找点窖泥？”</p>
“人家会给咱们吗？”刘毅担忧地问，“以前大家都是国家的厂子，有困难会相互支援，现在厂子都是个人的，还是竞争对手，人家能给咱们吗？”</p>
高欢笑了笑，道：“事在人为嘛。当然我们也要做两手准备。大江，刘师傅，后天会有两个酿酒专业的学生来咱们公司报到，到时候你们俩带着他们俩，准备酿一次酒，咱们先看看酒的品质。”</p>
李大江连忙起身：“是，高总。”</p>
刘毅慌忙站起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高欢温言抚慰道：“放心吧，刘师傅，只要我们有信心，一切困难都能解决的。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p>
刘毅连连点头。</p>
李大江在一旁问道：“老板，咱们第一次酿酒，是按老配方酿果香型还是酿……浓香型的？”</p>
高欢想了想，道：“两个都试一试。到时候品评一下哪一种酒的口味更好，咱们再做决定。”</p>
“是！”李大江答应一声，看高欢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便带着刘毅离开了。</p>
等他们出去，办公室只剩下高欢和田丹，高欢敲了敲额头，叹息一声，道：“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就没点好事儿吗？”</p>
田丹乖巧地给他倒上一杯茶，道：“老板，咱们为什么不重新做窖池？”</p>
高欢白她一眼，道：“你不是自学过白酒酿造吗？这么没水平的问题也好意思问。”</p>
田丹吐吐舌头，道：“我忘了。老大，咱们销售部做的市场调查报告出来了，您看看。”她说着，把一份报告递到高欢手里。</p>
高欢翻着报告，问道：“数据详实不？”</p>
田丹道：“虽然没有做到面面俱到，但数据都是真实的。您看第二页，咱们平陆市场上卖的最好的酒竟然不是平阳酒厂的平阳大曲，而是金贵特曲。”</p>
“哦，原因是什么？”</p>
“一是金贵酒的品质好，喝了以后不上头；二是金贵酒便宜。它没有包装，就一个光瓶。三是，我们的调查对象主要是街边小店和普通的饭店，他们消费水平在那儿放着呢。”</p>
“平阳酒厂的果香型酒卖的怎么样？”</p>
“国香酒是平阳酒厂的中高端酒，目前在平陆市是独一份，市场占有率当然很高。”</p>
“嗯。何希伟真是一个废物，好好地酒厂怎么就弄黄了呢。对了，田丹，这一次咱们招聘来的人，江坤和袁敏上技术一线，王伟和丁继国上销售，张泠到办公室。”</p>
田丹连忙记下来，又问道：“宿舍怎么办？现在咱们厂里的单身宿舍只剩下六间。其他的宿舍都被以前的一些老职工占了。他们有的已经不在咱们酒厂干了，我催了好几次，他们就是不搬。”</p>
高欢冷笑道：“都不是咱们的人了，还要占咱们的宿舍。开玩笑。你去贴一个告示，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搬走，三天后不搬走的，一律将他们的东西封存扔到仓库。”</p>
田丹点头：“我。我这就去办。”</p>
高欢又想了想，说道：“贴告示的时候留下证据。另外，找一些老实本分的职工问问，强占咱们职工宿舍的都是什么人。嗯，让郭菊来一趟。这个财务科长怎么当的，老板都回来了，也不过来和我见个面。”</p>
“好嘞。”田丹答应一声，吐吐舌头，连忙去找郭菊了。</p>
高欢长出一口气，现在酒厂已经到手两个多星期了，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在花钱，酒厂一分钱都没挣到呢。</p>
而且，看目前的形势，短期内想要实现盈利……很难啊。</p>
他走到窗户边上，居高临下看着阳光灿烂的生产区，突然想到叶云山以前和自己谈过的一个话题：目标客户。</p>
正是因为紧紧抓住了目标客户，丽欢养殖厂才挣到了钱。</p>
那酒厂的目标客户是谁呢？</p>
高欢想到了一句话：高档白酒在专卖店，中档白酒在烟酒店，口粮酒主要集中在超市……平阳酒厂在果香酒领域一家独大，自己厂子里也有隐患……</p>
口粮酒，除了要和本地的平阳大曲竞争之外，还要和金贵、二锅头、汾酒等一干外来品牌竞争……</p>
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p>
自己该做什么档次的酒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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