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说话，张九龄倒腾出瓶瓶罐罐给刘晨曦修复他的胳膊骨架，这伤势远远比白启被点了穴痛打了几顿重十倍。
被解剖，分解却发现无法切开，哪怕细微到了一节手指，都没能逃过那些可怖的器具。
一辈子见过大风大浪的张九龄，都未曾见过被摧残成这样的身体。虽然刘晨曦已经不在是纯正的人类，但如此一来更是人非人鬼非鬼。
老头修复着，一边修复也有点哽咽了。
“老头...我有点想你的忘情酒了。”
“老头...玄武棍我自己又加工了一次，很成功。”
“老头...那个女孩又喜欢上别人了。”
“老头...她...她回大陆了，龙堰海岸登陆，在飘渺城。”
“老头...屋里那个人就是白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刘晨曦开始唠唠叨叨的对老头说话，在其他人面前冷酷严肃，杀人不眨眼的大刺客，在张九龄的面前完全没有了冷酷刺客应该有的模样，平日里积压在心里的痛哭再见到老头以后一下子涌了出来，变成了最普通的孩子。有为自己升级武器的开心，有对在云都日子的怀念，有对曾经喜欢自己的女孩移情别恋的苦闷，有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返回大陆的喜悦。
也有对好兄弟和情敌一辈子的情谊。
不知不觉之间，刘晨曦早已经把老头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卸下一切伪装，很想在老头的怀里痛哭一顿。
这位自己的师父，更像是自己的爷爷。
师徒相见，更多有一种祖孙之情。
“可怜的孩子...唔...能叫老头子一声师父吗。”张九龄见到刘晨曦又心疼也开心，颤巍巍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因为不知道下次再见面究竟是何年何月。
甚至不知能否再见。
“嗯，师父，师父。”
师徒两人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相见，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互相诉说离别哀伤。
一个是为了北安效命了一辈子，是北安最伟大的炼金师。一个曾经三千宗如今南云的主力英雄，是南云最优秀的大刺客。
他教给他炼金和打铁的知识，给他加工武器，帮他照看女孩子，叮嘱他保养自己的身体，这是一个伟大的北安老人。
他有自己的故事，喝了一辈子的忘情酒却忘不掉一个人。
他对炼金事业执着，对北安忠诚，却收了一个南云的徒弟。
他曾说：“没有北安和南云，我们生在同一片大陆，我们都是亚尊大陆人。”
他是这片大陆上为数不多的智者。
他是最伟大的炼金师，张九龄。
“能拿的到玄武棍吗？”
“有点难...还是完全没有力气。”玄武棍距离他有点远。
“匕首呢？”张九龄指的是刘晨曦的胳膊。
“甩不出来。”
“你拿着这个，威胁我。”张九龄把长长的切割刀递给刘晨曦。
刘晨曦不再啰嗦，给自己修复身体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若到天亮暮楠和司乐荣回来那就走不了了。
“呼啦”一声，刘晨曦坐起来，一把抢过切割刀架在张九龄的脖子上。
“都别动。”经典而又专业的对白。
周围瞬间愣住，本来昏昏欲睡的执勤将士被突发情况吓了一跳。
“你，去把门打开，所有人靠墙趴下！”刘晨曦指挥道。
有人过去把关押着白启的门打开，门打开的一刹那，白启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实验师被踢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鲜血直流。
“狗东西！”多少天来积累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白启跑过去，摸起龙凤剑，一阵挥舞，鲜血横流。
没有华丽的招式，最基本的砍人，委屈大了的白启红着眼睛把几个人捅得血肉模糊。
“够了，老白，留两个人。”
“够了。”
刘晨曦和张九龄同时开口，刘晨曦忍着拼命地剧痛拦住白启。
“冷静的，老白，我还指望你带我出去。”虽然被解开点穴，但伤势太重的刘晨曦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没有任何战斗力。
“嗯，我发泄一下。这些狗东西该死。”白启收起龙凤剑，把玄武棍递给刘晨曦，“能拿吗，拿不动我拿着。”
刘晨曦摇了摇头：“拿不动。”
白启会意，把玄武棍别在腰间。当下两人脱下最后两个实验师的衣服准备蒙混出去，被脱光衣服的两人本以为可以逃过一死，但没想到白启回头一人一剑给弄死。
“给我也来一剑，这样像一点。”张九龄对两人说道。
“你一把年纪了，不用了吧。”白启说道。
“扑哧”一声，老人夺过白启手中的龙凤剑，一剑扎在自己的大腿上，瞬间跪了下来，面容扭曲了起来。
“你...”白启愣住。
“师父...”刘晨曦也于心不忍。
“没事，我这也是自保，你们快走。”
两人没在啰嗦，赶快打开大门出去。
“怎么了？”看着刘晨曦愣住，白启以为刘晨曦的身体不适，“我背你。”
刘晨曦摇了摇头，他转过身，看着满地鲜血的老人正笑呵呵地冲自己笑。
当下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冲回去紧紧地抱住老人。
“孩子...快走。”
“师父...保护好自己。”坚强的大刺客泪如决堤，打湿了老人的后背。
“好了好了...快走吧。”老人笑呵呵地拍着刘晨曦的后背，但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看着师徒二人，白启也被打动，不由得别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
“师父，保重。”松开老人，刘晨曦跪在地上，对着老人深深地叩头。
“好孩子...”张九龄摸了摸刘晨曦的头，满眼慈爱。
当下不再犹豫，刘晨曦站起来，又是对着老人深深地行礼，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能回头，忍不住。
白启从未见过刘晨曦这副模样，但他很能体会刘晨曦的感受，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师父...谁能不有所感触呢。
老头看着远去的刘晨曦的背影笑了笑，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知道暮楠能否发现。
只要他没事，那自己也就一生无憾了。
我们笑着说保重，说再见，却深知很难保重，再见也遥遥无期。
外面月朗星稀，大好夜晚，空气新鲜，终于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