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摩西·德雷克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蓝眼睛, 如果你凑得够近，看得够久，就会发现那蓝几乎迈过了从湖蓝到藏青的每一个色调, 能让人联想到天空、宇宙和海洋。
“虹膜认证通过。欢迎您，德雷克先生。”
电子女声在密闭空间中响起，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响，存放诺拉冷冻舱的医疗实验室大门缓缓打开。
柏娅被拉着, 在大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侧身进入其中。还在与金属杆较劲的零号囚犯过了半分钟才把它咬成两节，等到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与提姆和柏娅隔了一扇厚厚的金属门了。
它猛地贴到门上的防弹玻璃窗上, 两只略显浑浊的黄色双眼如同野兽一般凶狠地盯着二人，目光不断在柏娅和提姆之间游移。
柏娅往后躲了躲。
提姆和它对视了半秒，按下了门边的一个按键, 启用了安全模式，将等级调成了最高。
接通了高压线的地板对在空气中游动的零号囚犯也有相当大的威胁，淡蓝色的电弧像蛇一样从地面腾起, 攫住了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逃犯。它拼命撞击着大门，发出相当惨烈的嘶叫, 半透明的淡蓝色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焦黑。
柏娅闭上了眼睛：我不想来哥谭医院是有道理的。
系统：你说得对……电烤鳗鱼……
柏娅：不是吧,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吃？你有嘴吗？
系统：没有嘴我是用啥在哔哔？
总感觉系统在偷换概念。
过了一会，柏娅才从提姆身后探出头去，透过防弹玻璃，看到零号囚犯已经躺在地上不怎么动了：“是不是……差不多得了？它好像要死掉了。”
提姆好奇柏娅究竟是将同情心扩大到了不友好的非人生物上，还是留着它尚且有用。对他而言那句“燕子”还是个未解的谜题，他还想把这个东西弄回蝙蝠洞再审讯一下呢。
其实柏娅确实觉得这个场面略微有些残暴，但任务一直没显示完成才是主要原因，她大概要把这个东西活着送回墙里面才行。
“那我去看看情况, 你小心些。”提姆警惕道，“它的生命力很强，或许只是在装死。”
提姆打开了门，零号囚犯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浑身紧绷，并没有放松心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当提姆离那只怪物还有三步时，柏娅发现了不对劲。
它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
“提姆，”柏娅焦急道，“快躲开！”
提姆闻言下意识地一闪身，正好躲开从地面跃起，像箭一般蹿向柏娅的零号囚犯。
此时，受到最严重惊吓的是提姆。
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串布鲁斯回家后可能发生的情节，包括以“抱歉柏娅跟我进行一些意料之外的冒险活动时不小心被怪物给吃了”为开头和以一系列肢体冲突和家庭破裂为结尾的大型悲剧，比起这个，他更希望被啃一口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已经动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扑向柏娅。
经历了一系列事件的柏娅已经不再像初入哥谭时那样呆呆地坐以待毙，还要靠赛琳娜姐姐捞一把才能勉强生存。当那口尖锐利齿已经快接触到她皮肤时，她立刻向旁边躲了过去，还顺便送出了蝙蝠镖。
这部分倒不如说是早有预料。
毕竟当时提姆在分诊台了解情况时，柏娅也在场。她当然知道“零号囚犯”和“燕子”之间必然有着什么联系，或者更甚于此，这只怪物可能知道一些有关她过去的事。
为什么是燕子呢？似乎只是自己下意识的选择，也说不出什么理由。
再加上刚刚提姆和它战斗时，柏娅在旁边用天使之歌的样子简直像极了电灯泡，会被打完全就在预料之中。
刚刚险之又险地躲开攻击，一股大力从她身侧撞了过来，柏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姆摁倒在地，尚且年轻的德雷克试图用还不那么宽阔的肩膀帮她挡住伤害。
二人面面相觑。
“蝙蝠镖呢？”提姆问。
柏娅指指他身后：“塞它嘴里了。”
半秒之后，变形怪半透明的皮肤下亮起一团火光，爆炸并不炫目，也没出现什么器官横飞的血腥场面，这只怪物的身体强度确实超乎想象。
不过，这次它终于彻底倒下了。
叮！
系统开始乱响。
柏娅第一时间问它：升级之后，你能不能憋住？
系统半天没吭声，半晌挤出一个字：……能！
柏娅：那就等我有空再看消息，乖。
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任务完成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响这么多声。柏娅后知后觉地眨巴几下眼，发现现在离自己特别近的提姆脸色不太好。
难道是受伤了？柏娅碰了碰他的额头，生命值显示还是百分之百。
提姆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刚才，”他说，并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是不是把手伸到它嘴里去了？”
但听起来根本就和蝙蝠侠每次质问罗宾时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件事啊，柏娅一仰头，有点小得意：“我是不是时机选得很好？”
她居然还在求夸夸，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提姆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在刚结束战斗时就打击她的积极性。冥冥之中，他开始感觉到布鲁斯一个拉扯仨的不易。
只差一点点就要考虑怎么给布鲁斯解释他带小女巫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她手被咬掉了这件事了。
站起来之后，提姆把柏娅也从地上拉了起来。小姑娘掸掸裙子上的灰，就跟过去检查零号囚犯的情况。
比柏娅更知道自己轻重的艾斯当然没有冲上去给主人添麻烦，一直乖乖地在旁边掠阵，直到变形怪被制服才跑了过来。
提姆用脚尖顶了顶地上的怪物：“居然还活着，生命力真是令人惊讶。”
平时他也没有这么刻薄，不过这个零号囚犯实在挑衅他太多次了。
正准备给戈登打电话时，柏娅从系统里兑换出了那个据说能够装下“一些动物”的手提箱。
“所以你的意思是，”提姆沉吟道，“让我把这只长达19英尺的变形怪装到一个凭空出现的、20x40x50cm的手提箱里去？”
他差点都忘了柏娅有多擅长“凭空出现”了。
柏娅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我猜你大概也发现了就算是它的一根尾巴也比这个箱子大吧。”提姆有些无奈。
“我们先试试，”柏娅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实在不行再打电话给gcpd吧。”
提姆的西装外套早就破了，他脱下外套，把染血的衬衫袖子也挽了上去，抱臂看了地上的庞然大物和精致小巧的箱子一会：“行吧。”
其实他倒也没受什么伤，赤手空拳和怪物搏斗，竟然没有任何骨折和严重的肌肉撕裂，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受了一点小伤也已经被柏娅治愈——能治愈的都算小伤，或许因为变形怪并不以战斗见长的缘故吧。
与其庞大躯体不成比例，变形怪体重其实非常的轻，这给提姆的暴力填塞工作提供了便利。
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箱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这应该是某种魔法道具。
“我们可能得快点回去，”柏娅说，“这个箱子只能存在一个小时。”
提姆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来得及。
“来都来了，你可以先看看诺拉的情况。我们还有大概20分钟可供浪费。”
既然如此，柏娅也不再强调，毕竟身为红罗宾的提姆肯定比自己有数得多。
冰美人依旧带着那永恒的美丽沉睡于霜雪之中。
除了系统给她提供了一些信息之外，其它的则由提姆娓娓道来。
诺拉得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血液癌症。说到血液癌症，最常见的就是白血病，诺拉的病例要更加特殊一些。
而且，她的血型也是万中无一，想通过骨髓移植来恢复她异常的造血功能基本是天方夜谭，找遍全世界，也几乎没有可能找到能和她配型成功的骨髓。
简直是连输一点血给她都困难。
她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在病情刚被发现的时候，她和她的家人们尝试了各种医疗手段，但是都无法将病魔驱离她的身体。现在，诺拉的造血功能已经完全紊乱了，仍然正常工作的造血干细胞极其稀少。
“嗯…有没有考虑过自体移植？”
提姆答道：“基本没有可能，健康的细胞做体外培育也需要时间，她根本等不到了。而且很难说她是不是还有那么多正常的造血细胞。”
“我想我可以解决这部分问题。”柏娅道，“等改天去和格林教授商量下吧。”
没再停留多久，柏娅和提姆带着艾斯，从侧门离开了医院。
因为有同事通风报信，而得以故意路过的小护士珍妮发现提摩西的外套神秘消失了，他本来被打理得相当严谨的发型也略显凌乱，稍长的刘海柔软地垂在眼前。
她整个人震惊了。
不是说来看诺拉么？怎么看成这样？
坐上了回庄园的车，把装着零号囚犯的箱子放在腿上，柏娅闭上了眼睛。
系统，你现在可以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