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你冷静一下，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p>
柳氏左手拉着詹氏的胳膊，右手已经取了帕子在手，给她轻轻的擦拭眼泪。</p>
“大嫂，明郎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染上了赌钱的恶习。”</p>
詹氏一手抱着她的首饰匣子，另一只手接过了柳氏的帕子，自己慢慢擦拭着，</p>
“你不知道，他刚开始都是用他自己的钱。”</p>
“后来他的钱没了，他就开始偷我的私房钱。”</p>
“见我没发觉，他那胆子也大了，竟然开始偷我的珠宝首饰出去变卖了。”</p>
“呜呜呜……”</p>
“那些个首饰我平常很少戴，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p>
“如今，我就只剩这么一匣子常用的了，还都是我出嫁时带来的。”</p>
“他这个黑心肝的，他竟然连我最后的这点首饰也不肯放过。”</p>
“大嫂，若不是你来了，今日他铁定要将我最后的这点家当给抢了去。”</p>
“嘤嘤嘤……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这么个杀千刀的……”</p>
“你说他干啥不好，偏偏要学人家出去赌……”</p>
这一放开架势，詹氏哭起来可就没完了。</p>
她直哭得浑身颤抖，到最后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p>
如意很有眼力见儿的从地上扶起一个凳子，柳氏拉着詹氏坐了下来。</p>
苏千晓是小辈，这种场面自然是没有说话的份儿。</p>
她微微垂着脑袋，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掠过苏明那边。</p>
似乎是自从娘亲柳氏过来，苏明就偃旗息鼓了。</p>
这会儿尽管詹氏还在边上声泪俱下的控诉他的丑恶行径，但是他却并没有像刚才那般暴怒。</p>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倚着架子站在那儿，眼睛盯着地面。</p>
看起来，他似乎是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对詹氏逆来顺受的苏明了。</p>
苏千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开始琢磨。</p>
她这位二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p>
到底哪一种才是他的真面目？</p>
是平日里嘛事儿不管，老好人一个，只知道喝茶遛鸟那种吗？</p>
还是如二婶所说，是个赌棍，并且为了赌能够挑战权威，对二婶又偷又抢这种呢？</p>
她有些拿不准。</p>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正为年底的出嫁忙碌，根本就没空理会别的。</p>
她只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二叔赌钱这么档子事儿，但具体是咋回事，又怎么处理的，她是全无印象了。</p>
这会儿詹氏已经由大哭改为了抽抽嗒嗒。</p>
随着詹氏的抽噎，她的肩膀也时不时耸动一下。</p>
姐妹花已经环在了詹氏的身边，只是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娘亲。</p>
姐妹俩只能一左一右的挨着娘亲站着，一脸的悲戚。</p>
“二弟，关于二妹妹说的这些，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p>
柳氏安慰完詹氏，抬头去看苏明，面色既温和又严肃。</p>
“呵呵，”苏明竟然笑了，一双眼睛里全是轻佻，“大嫂，这有什么好解释的？”</p>
“我虽然赌钱，但前后也不过才输了一百多两银子。”</p>
他说着话，换了舒服的姿势，</p>
“我大哥光在三弟惹出来的素缎子那事儿上都赚了五千多两银子吧。”</p>
“所以我这点赌债又算得了什么？”</p>
“只要他肯，那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帮我还上。”</p>
他这话音刚落，苏千晓就留意到詹氏的神色变了，眼睛珠在来回的转动。</p>
呵呵，苏千晓内心冷笑一声，她这二婶怕是也盼着爹爹能吐这个口吧。</p>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p>
这夫妻俩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说，出了事就巴望着她爹爹出面给他们擦屁股。</p>
以往也就算了，如今有她在，他们想也别想。</p>
柳氏呢，一听苏明这话，就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了脑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p>
“二弟，”她抓着桌沿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变得青白一片，“这赌债不是你自己欠下的吗，为何要我们帮你还？”</p>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还分什么你们我们的。”</p>
“明郎虽然赌钱欠了点债，但这点钱对你们大房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嘛。”</p>
“再说了，人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他如今被人追债都追到家里来了，你们不帮他还谁帮他还啊？”</p>
苏明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氏旁边的詹氏就开口了。</p>
刚开始说的时候她音量还有点小，但到了最后简直变得铿锵有力，义正严辞了。</p>
就仿佛帮苏明还钱这事儿本就是苏哲他们应该做的，如果柳氏不答应，这就是天理不容似的。</p>
柳氏不由自主的松开桌子，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p>
幸亏苏千晓一直有所准备，及时拉了她一把，她这才堪堪站住。</p>
“二妹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p>
柳氏被苏千晓和如意俩人扶着，难以置信的望着詹氏。</p>
“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况且大房账上再有钱那也是整个苏家的，哲哥要统管整个苏家，这钱是万不能用来给二弟还私债的。”</p>
“呵呵，那钱给我还债不行，那为何给大侄女开铺子就行？”</p>
“同是苏家人，又还没有分家，大哥这家主就是这么当的吗？”</p>
“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吧！”</p>
苏明双臂环胸的靠在架子上，看过来的目光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讥讽。</p>
“那……那是因为……”</p>
柳氏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p>
把钱拿来给女儿和萧乾开铺子的时候她没有想这么多。</p>
再说这素缎子事件原本是要亏钱的，还是多亏了女儿出主意，这才扭亏为盈，皆大欢喜的。</p>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钱女儿要用的话，那理由可是相当正当的。</p>
只是没想到苏明他们却会这样想。</p>
所以，一时之间，她竟被苏明拿话给卡住了。</p>
几乎是瞬间，詹氏的目光也看过来，带着质问，不满和挑衅。</p>
屋里的气氛一时陷入凝滞。</p>
苏千晓内心轻叹一声，轻轻扯了扯柳氏的胳膊，</p>
“娘，我和萧乾早就商量好了，那钱我们不会白要的。”</p>
“回头等萧乾把借据写好，我们签了名就会送去府里账上保管的。”</p>
“这每年该付给家里多少利息我们都按票号那套算。”</p>
“这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p>
她轻柔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又乖巧又明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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