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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被放走的信使,出了营门,顾不得多想什么,上马就往丸都奔驰而去。一口气跑出了三四十里,才慢慢缓下来。回头看看,并无人跟踪,这才放心的擦擦汗,继续策马而行。
一路之上,这个信使一直在想刘裕的那句话:
“哈哈,不错,韩将军做的不错。”
越想越不对,难道说,韩将军和晋军有勾结?
不可能吧。
韩将军一直跟随大王,怎么会与晋军有什么瓜葛呢?而且,上次还把慕容佐的部队狠狠收拾了一顿。哦?不对,那是燕国,这是晋军。难道说晋军和燕国合兵一处了?这可是个大消息,得赶紧告诉大王。
等等,还是不对,为什么韩将军一封信就让晋军停止了砲击?
难道说,晋军的攻击是做给人看的?
这小子考虑的事太多,看样子会帮上刘裕的忙了。
丸都在浿水北岸,依水而建。浿水汉朝称为马訾水,唐朝始称鸭绿江(隋唐时期浿水为大同江)。
玄菟离丸都五百多里,一路之上丘陵河道山峦密布,很难行走。这个心事颇多的信使,两日后才到了丸都城外。看着这座高句丽的王城,终于放下一口气来。他其实没发现,真的有人跟着他一路而来,是刘裕派来的高级斥候。这是谢瑍让跟着刘裕的一个擅长轻功的游侠,名字叫荆差,平时并不在人前出现。
眼见信使进了城,这个斥候也回转马头,向玄菟而去。
玄菟城外,刘裕大帐。
得到信使进了丸都城,刘裕和慕容农都有些期待。不知道高伊连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虽说是期待,并不是想要以此得到什么,而是看热闹的心思多些。说到底,刘裕还是想打,他很相信谢瑍的那句话,只有打出来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
两个人算计着时间,加强了东北两门的监控,一旦丸都的信使到了,务必擒来。同时刘裕也让荆差潜入玄菟城内,观察韩云支的动向。
甲午甲子(五月二十三日),晴。
夕阳西下,黄昏将至。
不负众望的密探们,终于将那个去而复返的信使抓住了。
这回,谁也没问,信使自己就直接招认了。
“两位将军,大王命令韩将军坚守五日,等辽东和丸都的援兵到了,就开始突围夹击贵军。”这个信使相当配合的递上信函道:“这是大王给韩将军的旨意。”
两个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意外。按说要韩云支回去才是正理。因为无论韩云支是否有问题,撤兵保存实力之策是很正确的,所以让韩云支回去是必须的。也只有回去,才不会放虎归山。如果逼得太紧,让韩云支狗急跳墙造了反,那就麻烦了。况且坚守本来就要放弃的城池,徒增伤亡而已,根本无利可图,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很显然,辽东、丸都的援军应该是虚晃一枪,绝不会有,就算有,也只是做做样子,那么这个命令显然是有问题的。那问题在哪里呢?
刘裕看着眼前的卷轴信函,很想打开,但最终没有打开。虽然这信没有加封,只是一幅黄色绫缎,打开看了根本没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慕容农,慕容农略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刘裕开始思考,信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突然,刘裕猛地开口。
“贵使,抬起头来说话。”刘裕想起谢瑍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会说谎,眼睛不会,只要说话时眼光不定,其必有诈。
那信使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振,慢慢抬起头来道:“将军请问!”,眼睛却不敢看刘裕。
“贵使,请看着本将军的眼睛说话!”刘裕厉声道:“难道你想欺骗本将军?还是你心里有鬼?嗯?”
“哪里哪里,小人不敢。”信使头上汗如雨下,好在现在是夏天了,不然就更明显了。
刘裕看着信使擦汗的样子,突然笑道:“贵使,你弄个假旨意给我,真的放哪儿了?”
“啊?没有啊……”信使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左胸。
“把衣服给我脱下来。”刘裕道。
慕容农心中暗赞刘裕做的漂亮,立刻命人上前扒衣服。
“将军饶命!”信使见上当被看出破绽,急忙求饶。
“拿出来吧。”刘裕道。
这家伙解开前襟,拆开里边的一块布,里面藏了另一封旨意。
“请将军饶命。”信使将布帛信高高呈上。
刘裕将信递给慕容农,慕容农念道:
韩卿奏报收阅,内情悉知。将军为国着想,实乃国之栋梁。
今大晋西来,气势非常。如不战而退,必挫我军士气,影响诸军南下攻掠。特擢你为前将军,领玄菟郡守,赐爵南信县侯,坚守城池待援。钦此。
慕容农念完,两个人都愣了,这更不对啊。竟然要跟我们硬抗?那这个大王绝对是没事找事的嫌死得慢了。
刘裕的目光转向信使。看着诚惶诚恐的信使,刘裕却暗自思索,事出反常,不得不防啊。
“贵使,将事情细细道来,为何会有两份旨意?”刘裕虎目圆睁,炯炯地盯着信使说道。
信使这才将自己走了以后一路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见了高句丽王,将自己的怀疑禀告了高伊连。
“那高伊连就没什么表示吗?”刘裕问道。
“我王开始非常愤怒,很久才给小人发了这个旨意。”
“那么,贵使,我要是将你的信都拆开了,你会如何做?”
“这个我会在缝回去,看不出来的。”信使赶紧道。
“嗯,不错。”刘裕道:“那这个就没用了是吧?”刘裕指着信使开始呈上的那个卷轴道。
“贵使,若这两个我都留下,如何?”刘裕盯着信使道。
“这如何使得,小人无法向将军交代啊。”信使赶紧叩头道。
“抬起头,看着我!”刘裕一声大吼。
信使抬起头看着勃然大怒的刘裕,满脸惊恐。
“贵使,拿出来吧。”刘裕将手伸到信使面前。
“将军你说什么?”信使有些慌乱道。
“不是还有第三封信么?”刘裕声音阴森森的,双目闪过一道凶光。
“啊?”信使大惊,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左胸,才发现衣服还在地上。
刘裕一个箭步,抓起地上的衣服。
果然在左胸的另一个衣襟上,有一块同样缝上的布片。
拆开。又一张旨意,而且是用纸张写的,加了漆封。
这才是真正的信函吧。
刘裕和慕容农相视一眼,命人将信使押下去。
慕容农再看刘裕,露出一份钦服的神色来。
看来他的主将不是一个没脑子的武将,而是一个颇有心计的家伙。以前真是小看他了。转眼一想,要是庸才,谢瑍能让他独当一面吗?慕容农心里有些后怕。慕容农哪里知道,这位可是京口有名的“顽主”,没有点这样的眼力,后来如何成能成一代帝王?
“将军是如何得知会有第三封信的?”慕容农有些惊奇地问道。
“我要是说蒙的,你信吗?”刘裕眉眼一挑轻笑道。
“不信!”慕容农看着这位浓眉大眼,貌似粗鲁的将军摇摇头道。
“哈哈,既然不信,何必问我。”刘裕看看一脸认真的慕容农再次开怀而笑,笑毕,刘裕摇摇手中的密信道:“闲话休说,先看看这个所谓的密旨里面写了什么狗屁东西。”
这开密信可是技术活。从漆封替代竹简封、本牍封,封缄形式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时期。直到唐代纸张广泛使用后,才出现了与现代无二的信笺和信封。虽然不再使用封泥,但是正规的书信需要在信封的粘合处加盖印章,或作画押暗记等等,以保证在传递过程中不曾打开。还有的在封口用火漆粘上羽毛等表示信件等级,如过去有个电影叫《鸡毛信》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那个时候,由亲朋好友所带的信件,如家信之类的信函是不用封口的。这基于古人良好的道德修养和相互之间的信任,如今社会利字当前,八卦横行,这样的情形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我们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据我们并不遥远,建国初期至上世纪七十年代,如果真有人丢了信件,被人捡到,你不用担心被人拆了,肯定会被上交,寻找失主。这是社会道德和价值理念的体现。
其实,漆封的存在主要是传递机要信函和保护信息。而如何破封及恢复漆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很显然,刘裕不行,慕容农也不行。高韬他们也不在行。
刘裕百思无计,面露难色,最后却哈哈一笑。就在他人好奇之时,他竟直接将漆封打开,抽出信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