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天离开的时候才会留下会说服薛九源放他下山的话。
后来一直寻不见薛九源,她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薛九源生气失踪上,便忘记了还在受罚的薛九气。
薛九气当时又自责又难过,挣扎累了,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冷静下来,觉得两个姐姐都不是心肠冷硬的人,饿他个一两顿,只要他学乖了,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过了两顿,他又思量着时间还不够长,得饿个两三天。
三天过后,他恍然觉得两位姐姐是真的气狠了,把他罚得也实在是太狠了,他都真的乖了,也不来看看他。
到了第四天夜里,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被两个姐姐给忘了。
他开始呜呜地哭,可四天水米未进,哭声有如蚊吟,屋外守着的喽啰听了,疑心四顾,只当今年的蚊子比往年都要来得早些。
到了第五天,迷迷糊糊间,看到门被推开一条缝,透进光照到自己眼睛上,只觉得一道神光劈开天际,要迎他飞升。
薛九气在鬼门关打转时,薛九源已经在涞水河畔睡了几个囫囵,却没有再如先前那般梦到什么精彩的战术,倒是遇上了鬼鬼祟祟的莫山王一行人,把气都撒在这返程的一行人身上,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这才回山寨。
进了寨门,她下意识地往林玉苏平日里所站的位置看去,不见人影,抿了抿唇,好心情散了大半,转身又想出去了。
锅子眼尖,瞅着了她,远远地喊她,见她停了步子回头看过去,依旧不敢懈怠,快步跑到她身边,一面喘气一面道:“九爷,你可算回来了。寨主和玉娘都快急死了!”
薛九源嘴角扬起笑,又迅速绷回去,嘴硬地道:“找我做什么?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爹呢?在哪里?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锅子懵了一瞬,九爷这次回来竟然不是第一想去见玉娘?
“在和小薛将军过招呢。正好,九爷回来了,赶紧去劝劝吧。”他注意到薛九源的脸色又不太好了,忙改口道,“寨主说九爷被那小子气着了,才会不回来了,要为九爷好好地教训他,没想到他敢自称是薛家人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寨主打不过他,缠着他不让他走,天天过招,直到为九爷出够气再说!”
“???”薛九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知道刘二很憨,从来没想过对方会憨成这样……
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容。
她行到演武场,恰好看到刘二的大身板被薛九气的小拳头来了个三连击,定格几瞬摇晃着倒地,顿时沉了脸,右手一撑,跳上台,“小子,打我爹,你问过我没有?”
她扶起刘二,见林玉苏已经跟了上来,似有话要对自己说,假装不觉,将刘二交出去,便朝薛九气的方向迈去,从林玉苏身边走过,却没有要停步理会她的意思,听到刘二叫自己,她回头微微一笑,“爹,只管下去看伤,我和这小子的新仇旧账,都该好好地算算。”
刘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干嚎着自己没用,被人抬下去。
林玉苏行到台边,犹豫了一瞬,还是唤了出来,“阿九。”
薛九源偏了偏脸,以示她听到了。
她猜,以林玉苏对薛九源和薛家的在意,一定会叫她手下留情的。
她决定,林玉苏求情一句,她一会儿就把薛九气揍狠一分。
林玉苏有很多话想问她,看到她面上的狠意,心头一揪,“这几天,他们比了九场了。寨主挨了他……”
薛九源微微一愣,截住她将要报出的拳数,“他是薛家人。”
她不是最在意最心疼薛家人的吗?薛九源没了,对这个人赝品好得叫人艳羡。
林玉苏默了默,“总没有你重要的。”
“若是以前,我就信了。”薛九源笑了,声音低低的,不羁地扭了扭肚子,“不过,就算知道你说这些是想让我下手轻点,我还是挺高兴的。至少,你还在上心骗我。”
“阿九……”林玉苏知道接触薛家的事会刺激到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似是给自己裹了一层带刺的盾牌,随时都在保护她自己,也在刺伤想要靠近她的人。
林玉苏还想再说什么,薛九源已经不耐烦了,“你自己不下去,我就让人请你下去。”
林玉苏只得依言。
见她踏上台阶,薛九源裹着绷带的拳头立马朝薛九气砸了过去,给了他一个和他刚才给刘二时一样的,只是威力翻倍的三连击,再一下,直打他的面门。
薛九气连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子,咽下喉间腥甜,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手,双眼模糊。
薛九源见他完全认命的样子,倒把拳头停在他面颊一毫之处一,“还手!”
“你受伤了……”薛九气哽咽着。
他吸取了教训,在薛九源承认身份之前,再也不胡乱称呼,烦乱撒娇卖惨了。
他想要他的姐姐变回来……
他也知道要还手,不然,姐姐可能更生气,可他就是对姐姐下不了手啊。
越想,就越觉得委屈,泪珠子不要钱似地往外掉。
“薛家会有你这样的小哭包?”薛九源嘁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动不动就哭,以后别说你姓薛,丢了薛家人的脸,比萧子奕那个软脚虾还怂!”
怂哭包薛九气瞪大了眼,不服气地辩道:“我比那个软脚虾强远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薛九源嘴角浮起一抹邪笑,“能打过我,我就许你继续姓薛,不然,你给我改个姓,跟那个软脚虾姓一萧就挺好!”
她的话刺到了薛九气的痛处,后者哇地一声坐到了地上,抱着她的腿,如个三岁孩童一般蹬腿大哭,“不嘛不嘛,我不姓萧。反正我也不能姓薛了,不打了!我跟哥姓许,跟你现在姓刘也成。你就是我姐,为什么要我打你?”
他哭着差点断气,猛吸了两口才反应过来,“我不想和你打架,也打不过你。你就是我姐!你还受着伤,想揍我,伤好了再揍嘛……”
“别哭了!”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薛九气也察觉到了不对,心道自己又没憋住,一面抽嗒着,一面把薛九源的腿抱得更紧了。
不管姐姐怎么生气,只要大.腿抱得紧,姐姐就跑不了。
他都做好被姐姐当成沙包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惜声,与当年姐姐拿自己没办法时一模一样。
“我真就那么像你姐姐?”薛九源眸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