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铠甲》
深夜的民宿显得异常寂寥,月亮孤零零地悬挂在天空,云雾遮住了星星,整个天际暗淡一片。
苏苍岑刚刚睡醒,准备出去透口气,就看到对着车棚发呆的背影。
“言子清?“那声音顺着风,散在四周。
背对着苏苍岑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转头一连惊恐望着他。苏苍岑被言子清的表情逗笑,又道:”是我,不是鬼。”
那笑从眼角直至眉梢,苏苍岑身上的那种客气和疏离被减淡了几分。
“我……没看见你“言子清嗫嚅着出声。
“嗯“
明明隔着几步的距离,可言子清觉得那声音仿佛在她耳边似的。
苏苍岑迈步过去,言子清没收拾干净的情绪被看了个干净。
“不高兴?“苏苍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言子清下意识地低头,之前的委屈突然全部涌了出来,眼眶忍不住发酸。
几乎是下意识的,言子清避开苏苍岑的目光,回答:“没有”
“你喜欢摩托车?”苏苍岑朝着车棚扬扬下巴。
“嗯”
声音沙哑,好似裹着什么。
被压抑的躁动突然涌动起来,通过血液传至四肢百骸,苏苍岑伸了个懒腰,对言子清道:等我一下。
言子清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看着苏苍岑的背影。
不一会,言子清就看到拎着两个头盔回来的苏苍岑,明明穿着普通的白T,也没有任何夸张的修饰,可言子清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那不是医院里穿着西装,一身精英气的苏苍岑,也不是那天替言子清搬箱子,妥帖儒雅的苏苍岑,而是一个言子清没见过的苏苍岑,带着棱角,带着锋芒,像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剑,霸气十足。
来人戴了头盔,直接跨座在车棚底下一辆银白色的摩托车上。
引擎大作,轰隆隆的,之前的苏苍岑好像被这种声音击了个粉碎,那个藏在儒雅外表下野气十足的苏苍岑露了出来。
车子扬起一片灰尘,在噪音里,言子清看着苏苍岑递给自己的白色的头盔。
“戴上“声音原本的磁性被头盔和噪音遮掉了不少。
言子清偷偷捏了一把自己衣服的下摆,没有犹豫,戴上了头盔,坐到后座。
等完全坐上去,言子清纠结半响,最终还是没敢环住前面人的腰,而这种车后座旁边也没有可以紧握的地方,言子清的手抬了又抬,最终捏紧了苏苍岑腰两侧的衣服。
“抓好,等会车开得快,容易出事“
后面的人半响也没回答,停了一会,苏苍岑又补了一句:“害怕可以抓着我。“
车开了,轰地一声,似是离弦之箭,裹挟起地面的飞尘。
风呼啸着穿过言子清的脖颈,腰侧,甚至有风直接从衣摆灌进衣服里面。
言子清像是疾驰在空中,心脏脱离了原本的位置,高高地悬着。周遭的景物飞快地掠过,他们像是暗夜里的流星,只在漆黑的山林里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亮光。
轰隆隆巨响着的怪物猛然停了下来,前一刻还咆哮着的引擎这一秒瞬间乖戾。
“到了”
前面的人摘了头盔,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四处飞扬,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劲。
言子清跳下车,顺着苏苍岑看的方向看去。
“好美……”
整座z城被纳入眼底。夜晚的灯光像是几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在z城上头斗得不亦乐乎,搅得z城灯光乍泄,整片天际流光溢彩。
空气静默,不知名的昆虫叫得断断续续,月光如银纱般覆盖着山林。
万家灯火啊……
那些被掩埋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被尽数翻出,它们涌动着想要冲破那扇被称为遗忘的大门。你看,这座城市有万家灯火,这个世界有数不清的,算不尽的屋舍,可是没有一块地方是属于我的,一块也没有。心像是被什么给绞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那句“这么晚打电话还有事吗?”的伤害好像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扎进了皮肉,直直地刺到痛处。
苏苍岑恍惚听到一声及其细小的哽咽,太小了,他甚至都疑心是自己的错觉。旁边的人戴着头盔一动不动,他本想提醒言子清摘了头盔,可不知怎的,他就想到那个站在车棚前的人影,是在哭吧?
风轻吹着,像是抚摸着情人的头顶。
你昨晚干嘛去了?打你电话半天也不接……”温让边打哈欠,边往嘴里疯狂喂食。
“骑车。去了趟山上”
“我去,大半夜你去骑车你不叫我,不仗义。”温让一激动,差点被刚刚喝下去的豆浆呛到。
对面的人睨了他一眼,顺手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假期即将结束,旅游的人都走了个七七八八。言子清从民宿至学校一路畅通无阻,刚到学校门口,缘分似地,言子清就看到朝她飞奔而来的邢森。
“果然,我又遇到你了”言子清顺手拿过邢森手里提溜着的包。
“哈哈哈哈,这就叫缘分天注定。”邢森理了理自己的书包带,朝言子清吐槽:“我爸又鸽我,说好了来送我,好嘛,到点了,一通电话呢就走了……啧,男人啊,靠不住。”
言子清哑然失笑,又忍不住安慰:“警察嘛,得为人民服务的“
校园里已是葱翠一片,风中携着不知名的花香,日头暖人。
夏天快到了,言子清想。
五月亦是匆匆,上课,兼职,时间是单行道,只能一个劲的逼你向前。
六月已至,z城的气温像是往年每一个夏季一样居高不下。八号,言子清去调整牙套,牙况良好,温医生甚至说再戴个三两月就可以摘了。
午后的暖阳从窗外洒进来,被玻璃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方块。从言子清望着玻璃,回忆也沿着玻璃攀爬,站在窗外敲玻璃的苏苍岑,带她去包扎的苏苍岑,疾驰在风里的苏苍岑。
“唉,干嘛呢,想啥呢,又发呆?“温让的手不停地在言子清眼前晃悠。
言子清如梦初醒的嗯嗯了两声。
“温医生,我看你朋友圈,你在找遛狗的人是吗?“
“是啊,我这个月要去学习,老苏这个月也忙疯了,我家二毛没人溜,愁死我了。”温让那张常常笑嘻嘻的脸上显出和他的皮相一点也不相符的哀愁。
“我可以溜,我这学期晚上挺闲的”言子清小心翼翼地看着温让。
“真的?你可以?”
“对,而且上次那个民宿,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上回五一去民宿玩,言子清本来是要把钱直接给温医生,结果温医生坚持说这是王护士对她的感谢,同他没有关系。言子清只能去找王护士,王护士又说本来就是应该的,再者这次民宿的费用大头都是温让出的,最后无奈,言子清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