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有着刀红铃这样的高手在侧，我自然放心地晃着小赤铃，肆无忌惮地在龙王滩里闲逛。
真有龙王出街的意味。
自然，我也在等之前疤脸男一行主动送上门来。
遇到刀红铃之前，我来龙王滩只是想要看他们搞什么把戏，现在自然不一样。
有着能克制邪术的尸陀林主守护，再加上刀红铃，除非他们还是化境高手，不然来了就是伸脑袋挨宰。
好像很久没有淘货了，见到这玲琅满目的稀奇，我已经心痒难耐。
过江龙齐聚的龙王滩鬼市，物什自然来自五湖四海，可谓什么都有。
而且，按照规矩，下面的朋友，不能出入。
贵叔解释说，这些过江龙可不会完全遵守规矩，以前七月份还开放的时候，很多下面的朋友有来无回，不知道被拐卖到了哪里，以致阴司方面大为不满，直接告到了上面，断了这条“商路”。
他在说“上面”的时候，看向夜空，而不是省府方向，我就明白这其中意思了。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阴阳两地，到底做些什么“大茶饭”呢？
如果只是像我们一样小打小闹，他们肯定不会这么闲。
可惜，这不是一个我目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还好我并不好奇。
在一个堆着不少“古籍善本”的摊前蹲下，我打灯逐堆扫了起来。
竹木简册、卷轴，最后落在了一堆线装书上。
一翻动就嗅到不淡的霉味，这堆书显然有时间没人仔细动过了。
《青囊书》、《鲁班经》、《太平要术》.......
嚯！都是失传的惊世古籍。
我只好默默地上手一本满大街都是的《道德经》。
纸张暗黄，书封还有虫蛀的痕迹。
翻开扉页，见到上面是半页字迹被污渍模糊了的小楷题跋，并钤着三个印章。
只勉强认出了其中的“衡山居士”印。
“《老子道德经》明代覆宋刻本？还有文徵明的藏书题跋和钤印！”
明代覆宋本是以宋本为底本重新雕刻而成的刻本。
我心里一动，翻了下去，发现内页用的确实是明代流行的白绵纸，而且根据纸张的氧化程度判断，不会晚于明代中期，此外，行款版式都符合明代覆刻宋本的特征。
我知道这些，还要归功于手头上的《巫鬼真本》和那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立轴。
前几天把山水立轴拿去给行内的“大拿”们鉴定的时候，我没少趁机偷师，更问了一些鉴定古籍善本的技巧。
其中除了“辨纸”之外，还有书和画通用的、借助印章鉴别和方法。
简单来说，一般情况下，如果在书画上留下印章题跋的，是个眼光比较好的人——比如文徵明，那么，此书画为真的可能性就高了不少。
所以，书画作伪的手段里，时常可以见到“挖移款印”这一招。
宋刻本存世非常少，每件都是国家一级文物，更是有着“一页千金”的说法。因而，不少用明代翻宋的刻本作伪成真宋本的，同样会使用钤伪印的方式。
不过，我刚在那位土豪收藏家的私人博物馆里见过文徵明的真迹和“衡山居士”印款，再结合纸张和版式，我觉得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正文部分保存得比书封和扉页好多了，虽然页边斑驳，但仍然可以轻松阅读。
这样一册考究精美的覆宋刻本，要是品相完好，至少六位数。但只是学习的话，正文清楚就好了。
我将它轻轻甩了甩，看似随意的样子，然后和对面的鬼贩拉手。
三千块？
三百我都嫌多！
于是我拉了个三十。
对面看不清脸的鬼贩，拉了个一千，就怎么也不肯让步了。
我指着旁边那十多片跟碳化了一样的破烂竹简，意思是价格可以接受，但要搭头。
鬼贩爽快答应，我立马付了账，将手中未曾放下的明本《道德经》交给刀红铃，然后跟他要了张报纸把竹简放好一包，利落塞进背包，起身就走。
见她把书递回来，我摆了摆手，没有接，而是说道：“这本《道德经》是明代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征明的藏书，仿的宋刻本，虽然毁容了，不过内容还能读，小红铃回去后买本现代版的对照一下，参考参考。”
“哦。”她知道我是在答谢她的赠刀之谊，爽快收下。
也不嫌脏，她将书一卷，就收到腰侧，问道：“关先生一开始就看上了那堆竹片？”
“小红铃也看出来了？”我微微一讶。
“红铃是猜的。”她没注意我的神情，摇头便答，“您是鬼市龙王，这么猜更合理。”
“那就给你上个眼。”没有功夫吐槽，我拉过她的手，往旁边没有人出没的岔巷里走去。
刀红铃浑身微僵，到底没有抗拒。
这只柔润的玉掌捏着怎么都不像握杀人器的。
绵柔无骨，软润如玉。
一进入巷子深处，刀红铃就迫不及待抽回手。
“留个活口！”
我这句话刚出口，就听到一声闷响，接着，便感觉有什么球形的物体滚撞到了我的脚边。
摸灯一照，赫然是颗瞪大了迷茫双眼的年轻头颅。
就算做足心理准备，我还是禁不住艰难地咽了咽喉头。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我心里一咯噔，连忙将灯朝着前面打去，发现倒在地上的两个身影中，脸上斜着狰狞刀痕的那颗脑袋，还连着脖子，这才稍微安心。
只是，走近一看，我却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个留着脑袋的，手脚都不在了。
“小红铃啊......”看着俏生生立在对面的斗笠遮面、背横藏刀的红裳女子，我叹了口气，就没能说下去。
久久才问：“你每个月工资多少呢？”
“十万，九险一金，包吃住。”刀红铃脆生生地答。
“好福利！”我赞叹不已，弱弱地说，“回去帮哥我问一下，你们领导还招人不？”
“关先生不会去的。”刀红铃想也没想，就给了我一个不太美妙的答案。
“呃，你帮我把他搞醒吧，我问几个问题。”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好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巫门的手段太难防，遇到了就不能留活口。”刀红铃走了过来，朝着疤脸男的脑袋弹了一道气劲。
疤脸男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迷茫。
见我给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刀红铃解释道：“五分钟之内，他都会处于这种状态，说不得谎。”
果然是年薪百万的精英人才，这手段比黎力之流强太多了。
我点点头，问她：“小红铃，你出任务需要打报告吗？”
刀红铃摇头：“红铃只是负责关先生今晚安全，其他都不知道。”
听了她的话，我就不再耽误时间，将灯打在疤脸男的脸上，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找鬼市龙王的目的。”
“杀了鬼市龙王，找回巫门秘术传承。”
“什么秘术？”
“惊鸿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