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蓝丽、小雪芙三人曾经穿越的那片沼泽，居然也仍保存完好。
在这个时空异于外界秘境，我的常识屡屡被狠狠按在地上摩擦，都快习惯了。
石船载着我和吴秋丹来到沼泽上空，最后在一个破损不太严重的郧人木雕前停下。
吴秋丹并未下船，而是远远打量。
“郧国在被楚国吞并前，曾流传着一种召唤巫术，能召唤云梦大泽内的凶兽，郧国灭亡后，这种巫术便失去了踪迹。”她罕见地用凝重的语气说道，“现在的楚巫一脉能够复刻这个巫术，必然有特殊的倚仗。”
“秦三？”在我看来，这些或那些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的事情，通通推到此人身上，只会有不及而无过之。
吴秋丹没有回应，多半是默认了我的想法。
“哦，对了，我离开秘境后，在浮山岭上遇到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楚巫……”
我提起了当初的那个头戴鬼车面具、驾驭鬼车虚影的“平胸人”。
吴秋丹一边掌着石船，一边听我回忆，等我说完时，石船已经来到了另一片区域。
这个地方，才真正有破碎秘境的意味，目光所见之处，连块岩石都不完整。
虽然不再出尘，但依旧仙气飘飘的吴老师伸手一招，将一道黑色流光从废墟中招了过来，停在我的面前。
一片黑色的羽毛。
这里，看来就是原龙山西麓，困禁鬼车的位置。
“将它收好，你们很快就会在鬼市之门内重新遇见，到时候，不要惜花。”
这叫什么话……我扯了扯嘴角，忽略来自吴老师的官方吐槽，抓住这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羽，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鬼车的羽毛？”我不太相信，但并不妨碍我转移话题。
吴秋丹瞥了我一眼，并不说破，只是道：“一片羽毛而已。”
你是老师，你说的都有道理。
石船继续前行，路过一座保存完好的古老木亭。
正是我曾光顾过的“坐照”亭。
我跳下石船，再度来到亭内，此时，我才发现，这座木亭，居然完全是由金丝楠阴沉木构建的。
吸了吸嘴角的哈喇子，我忍不住回头问仍在石船上的吴秋丹：“这座亭子应该有办法移回去吧，我们很快就要搬地方了，那里，正缺座喝茶的亭子呢。”
湖院空间虽然好，可是景色不变，呆久了难免乏味，而且，里面天地元气稀薄，并不利于修行。
虽说，我主要是看上了坐照亭的用料，不过，有了上次的经历——哪怕不是很愉快，我相信，在亭中冥想，定然有利于“自观”。
我的话音刚落，白眼小黑龙就从打神棍内冒出，飞出亭外，张开大口，将整个木亭都吞了进去。
要不是我反应够快，在它张口的时候就飞身回到石船上，说不定也进了这混蛋的肚子。
“你最好回去后能把它完好地吐出来，不然，看我不将你打得屙翔！”我恨恨地说。
小黑龙翻了个白眼，原地消失。
话说回来，这个小东西在消失的时间里，到底跟那个混帐道士学了些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吞天吃地。
“它强大了不少。”吴秋丹目视小黑龙消失，轻声道。
我默默地记了下来，决定回去之后，重新将节制竹玉系在打神棍上。
石船最后来到的，是位于龙山原东麓的树葬场。
当时，为了封禁那头九首雄虺，这些已经通灵的树木前仆后继，毫不惜命，着实让我钦佩。
吴秋丹在船头上静默许久，这才说道：“曹院长的针偃术和火门的离火大阵，加在一起都没能让它留下任何痕迹，上古凶兽的降神体，远比我们预想的要厉害。”
“学妹，你们留它做什么？”我在她身后，弱弱地问。
那条大肥虫，我和它打了两次交道之后，打死都不想再见第三面了。
“只有留下它的痕迹，它才会有所忌惮，不敢随意降临方内人间。”吴秋丹头也不回地道。
“随意？难不成它并非全是因为被召唤才会降临的？”我心中微沉。
“嗯。”然而，她只是非常矜持地应了一声，并未解释。
我太清楚自己这个傲娇学妹的性格了，不说不问，不然也只是白问。
不过，她越不解释，越说明此事并不严重，轮不到我来担心。
在破碎的龙山秘境了巡视了一圈，我还意外地抓到了几条上次在山腰树林吃过的鲜美肥鱼，几近透明的鱼身宛若琉璃，美仑美奂。
“嘿嘿，把它们带回去，就是不吃，用来观赏也不错。”我愉快地说。
吴秋丹点了点头，伸手将它们纳入虚无。
最后，石船一直往高空飞去，停在云端。
俯身下望，当日那道天地井字符留下的法威仍然清晰。
龙山秘境最后会崩溃成这个模样，毕竟拜它所赐。
我盯着这个横亘整个破碎秘境的“丼”字中间的那一点，也就是入神道观天井内的那个黑色井洞，想起了当时吴秋丹在它旁边说的那些话。
我悚然一惊，结结巴巴地问：“学、学妹，你不会是来、来取丹的吧？”
我当时会提起贾谊的《鹏鸟赋》，自然不是为了掉书袋。
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与此情此景，何其贴切。
“晚了一步。”吴秋丹言简意赅，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她竟然真是这么想而且这么做的，就连选择动用“天地井字符”，炼化整个秘境，都是出于这个计划。
嘶……脑补完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问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是，没能孕育成功。”吴秋丹摇头。
“以整个秘境炼成的丹药，那岂不是真能让人起死回生？”我试探性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死药——秦三至少这句话说得中肯。”吴秋丹淡淡地教训了我一句，这才解释道，“此丹，能造天地。”
“如果将此丹炼入湖院之中，湖院天地内的规则便能无限趋于完整，从而演化成为一个新的方外。”
“如果我能早一步来，或有办法助这枚天地丹成功孕育。
“当然，万事无如果。而且，此举成功的可能性本就渺茫。”
不愧是我的仙学妹，一如既往这么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