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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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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裂开的伤口并没有像秦三一样冒出第三只眼来,只是不断地往外冒血。

    鲜血顺着山根和鼻梁滑下,滴落在白T恤上,非常刺眼。

    刺得我的双眼,晕眩起来。

    恍惚间,总感觉有什么从我的体内流逝。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不再发晕,吃力地抬起头来时,发现这里已不是我的豪宅那空荡荡的三楼,我的面前,也无案无茶亦无人。

    前方,视线尽头,是一片连绵的雪山。

    尚是拂晓,无云无雪,天空明净,晨光熹微。

    叮铃铃……

    我愕然抬头,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处檐角铜铃之下。

    身后,是一座小庙。

    古老的、寂静的,在晨光中我似乎并不能看得清晰的庙宇。

    拂动檐铃的山风微凛,破开我的迷惘。

    我深吸一口这雪山彼岸的冰冷空气,恍然发现,这一情景,与我曾无数次经历的梦境逐渐重叠。

    延绵的雪山十三峰对面,在那座巍峨的主峰俯瞰下,一座古老的寺庙伫于匍匐雪山之神身前的山岗之巅,虔诚朝拜。

    庙前屋檐下,有一案一垫,案上一壶一杯,仿佛此地的主人,唯有群山为伴。

    我跌坐在垫子上,垂首看着添满了茶水的杯子,依稀看到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容。

    只是这副面容的主人,青衣道髻,与此情境格格不入。

    而且,他的额头上,并无我这般血迹涟涟。

    “上官泓。”我声音微哑,道出杯中人影的行藏。

    这个年轻的道人星眸微凝,似乎对我此举颇为不满。

    “当断则断,这还是你当日对我说的。”我蠕动双唇,并不确切这句话是否经口而出。

    但这并不妨碍对方听到。

    此人,正是曾于坐照亭中与我对弈,如今更以我为棋的那个年轻道士。

    “你可知道,道出我的行藏,意味着什么?”他清冷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所以,这个梦境,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我不答反问。

    “这并不重要。”上官泓面色不虞。

    “你会这个反应,说明它很重要。”我不以为然,“你一个道士,心藏佛境,用现在的话说,内耗很严重啊。”

    “佛亦是道,你懂什么?”上官泓皱起了眉头。

    “我懂的,比你认为的多点。”我轻笑一声,话中有话地说,“当然,我也可以不懂。”

    “你威胁我?”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闻言气极反笑,喃喃道:“有点意思。”

    微微沉默之后,他便有了决定。

    “此为我心中相,佛也好,道也罢,此相不破,便是执迷。”他目光幽深,盯着我的额头,仿佛那里的血痕,开出了花迹。

    我下意识伸手摸向伤痕,发现除了痛,再无其他心得。

    他嗤笑一声,显然是在鄙夷我的悟性。

    “这是你心中相,又不是我的,笑什么笑。”我不爽地说。

    “我是谁?你,又是谁?”上官泓目光微闪,照得我心中一动。

    我恍然,窃喜道:“这是你心中的相,而你……是我心中的相。”

    上官泓:……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我端起茶杯,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风铃再响,对面,日照金山,和光同尘。

    而我,再度回到了我的豪宅,空荡荡的三楼。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在我对面之人背后,真的有一幅日照金山。

    与我刚才所见,一模一样。

    这岂不是说……我错了?

    对面的中年男子面露微笑,给他的乖儿子面前的空杯添满热茶。

    我仿佛从他慈爱的目光里,看到了浓浓的“愚蠢”二字。

    “你赢了。”我举起茶杯,“庆贺”道。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这个。”我轻抚着血淋淋的额头,转而问道。

    这个问题的背后,是造成“卅”字伤痕的一切因果。

    自然包括欢欢姐。

    还记得曾经送我那副六爻道器的“头顶半仙”蔡大师说过,我的命格“不显”,原因就在这个疤痕上。

    就连秦三,当时在龙山秘境里苦心孤诣将我拉入“天局”,言中所指,也在“命”之一字。

    见他不答,我咬着牙,顾自说出了答案:“我本不应该存在——或者应该说,我七岁那年,就应该死掉的,对不对?”

    “何必呢。”我叹了口气,“为了我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何必呢?”

    “你既明因果,说这些,不过是执迷,不要也罢。”他面无表情地教训道。

    因果,又是因果……我咬着牙,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我突然很佩服宁十三,那个敢于斩断因果的异人。

    但我不过一个凡夫俗子,因果遍身,捋都捋不清,谈何断之!

    “如果你再无问题,那这栋宅子就正式交给你了。”对面的中年人将茶杯搁回茶盘,说完起身,作势转身。

    “等一下。”我叫住他,“最后一个问题。”

    “这栋宅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看着我额头上迅速结痂的伤口,回答道:“至少,它能在你破相之后,继续遮蔽天机。”

    什么意思?

    我闻言一愣,回过神后,他已消失无踪。

    破相,到底破的什么相?

    “你的命格。”

    还是在原地,接替在我对面坐下的吴秋丹,在听了我刚才的遭遇后,同样盯着我的额头,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应该早就猜到,自己的命格曾被刻意遮掩,结合秦三当时在龙山秘境的井底深渊所说的话,这或许就是你能活到现在的主要因素。”

    不应该活着的人,能活到现在,自然是有人替其遮蔽天机。

    我抚住心口,总算明白了他引我入上官泓心境的目的。

    正如上官泓最后所问,我到底是谁?

    上一次,在我的灵魂深处,他便曾想夺舍我,给出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我的这颗心,本就是他的。

    心为性之所住,而自性本我,七岁那年,自我换了他的心脏之后,我到底是谁?

    我想,要不是自己当时福至心灵,道出王阳明那句“此心光明”,“我”这时已经不是这个“我”。

    而在他的心境中,我不仅道出了他的行藏,分别他我,又错解了他的最后之问,等于扼杀了他鸠占鹊巢的最后机会。

    现在想来,还真是险之又险。

    我伸手接过吴秋丹递来的湿纸巾,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忽然一怔。

    “说到底,我还是没能破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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