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一突然敛住嘴角的表情，神情严肃起来。</p>
“方才段大人说，那些鬼炎人不会无端出现在东临，事出反常必有因，那这背后的缘由大人难道不去查一查？”</p>
段缺听到这里，脸色不由黯黑了几分。</p>
萧怀一步步紧逼，“段大人既已经认定那老妇与逃走的鬼炎少年有关，若是疯老妇在牢中出了意外，而那些少年又不知所踪，万一在城中生出事来，到时候大人又该如何交差？”</p>
“你……”段缺气的怒不可揭，面红耳赤，伸出的手不由抖了一抖，“本官自有分寸。”</p>
段缺气急败坏的缘由不过如此，他本想拿那萧怀一安置的老妇妨碍公务为由，来为难萧怀一。</p>
不料为难不成，反被他几句话拉进坑里，若是发生什么事，他那份责任也逃不掉。</p>
言下之意，他既不能对那个老妇怎样，又不能让她死在牢中。</p>
段缺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难道这就是萧怀一口中的送礼？</p>
想到此处，他的面部表情不受控制的狰狞一抽，咬牙切齿道：“鬼炎人天生狡猾反骨，哪有那么容易死。”</p>
苏临笙的目光攸地一惊，段缺漏出的手腕上，竟有道与她胳膊上相似的咬痕。</p>
萧怀一眸子掠过那伤口，声调微扬道：“段大人的手还好吗？是不是在隐隐作痛？脑子也莫名晕眩？”</p>
段缺下意识捂住手腕的伤口，一双虎目露出了震惊和慌张，“你是如何知晓？难道那老妇……”</p>
萧怀一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反应过来，无需再多解释，镇定自若道，“段大人终于察觉不对劲了？”</p>
段缺作为习武之人，此刻切实感受到手腕处的异样，脊背不禁一凉，手腕上有毒！</p>
懊恼至极！他竟然以为那老妇不过是精神错乱，并未在意被咬的伤口。</p>
厅内忽然灌入了冷风，一名小厮不顾规矩，行色匆匆的闯了进来，结结巴巴惊呼道：“不……不好了，大人，牢里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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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庭卫的地牢阴森幽暗，苏临笙冷不丁打了哆嗦，慢慢靠近，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呼吸一紧。</p>
狭小的牢房内，从外面的角度看进去，疯老妇背对着众人，双膝跪地，整个上半身蜷缩向里，头发蓬乱不堪，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p>
只是很明显看出，她的肩膀带动着双臂不停的抽动着。</p>
而在她的对侧，即便光线阴暗，苏临笙还是一眼看到缩在角落里浑身僵住的阿寻，面无血色，唇角发白。</p>
苏临笙的眼睛抑制不住酸涩，努力克制着情绪憋了回去，开始一声声呼唤着阿寻。</p>
可阿寻因为受惊过度，久久保持一副痴怔模样，并未有任何回应。</p>
萧怀一温热修长的手掌落在她不安的肩膀上，似是无声安慰。</p>
“段大人，还是先将门打开吧！”见状不妙，萧怀一提出了要求。</p>
“不可，等等……”段缺注意力并不在阿寻身上，他好奇弓着腰瞅着老妇，想看出个究竟来，“她在做什么？”</p>
“大人，她好像……在刨坑。”旁的看守战战兢兢的回复。</p>
段缺甩袖狐疑，哂笑道：“滑稽，难道她是想从地牢钻出去不成？”</p>
谁知话音刚落，疯老妇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猛然转过身来，双眼盯在了段缺嘲讽的脸上。</p>
正在嘲笑的段缺瞳孔不由惊恐放大，笑容逐渐凝固，身体往后踉跄一大步，声音颤抖着：“你……你究竟是人是鬼？”</p>
“大人……大人……”旁边的两名看守也往后退了退，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约而同的拔刀出来，神情警惕。</p>
一时间，地牢内迅即陷入了诡异的氛围。</p>
苏临笙几乎是被萧怀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到了身后安全的距离。</p>
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皆是震惊。</p>
此刻在他们面前的老妇，双目狰狞，眼角两侧正溢着骇人的血痕，双手十指似是刨土的缘故，血迹淋淋，整个形象，俨然活生生从地狱爬出来的幽灵。</p>
萧怀一侧身与苏临笙眼神交会，“她怎么变成这样了？”</p>
苏临笙目光移向疯老妇枯槁的面容，作出不确定的猜测和判断：“好像受了更严重的刺激，体内的毒性提前爆发了。”</p>
猩红刺眼，连被她刨过的土里都呈现触目惊心的深红色。</p>
苏临笙神色一紧，心口发寒，看向角落里的阿寻。</p>
本就从小惧怕黑暗狭小空间的他，加上疯老妇的恐怖异样，不怪他会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p>
“阿寻……阿寻……”试图唤醒阿寻。</p>
终于，阿寻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缓缓抬起眼皮，惶恐绝望的眼神看到了一道光。</p>
“临笙姐……”惊吓委屈的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阿寻一把鼻涕一把泪，手脚并用，爬至苏临笙的方向，“你终于来了。”</p>
苏临笙蹲下身来，贴着牢缝，用干净的袖口替他擦净面上的泪，不断安抚，“没事了，阿寻，我在我在。”</p>
贴在她身侧站着的是神色戒备的萧怀一，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也不敢大意了。</p>
然那老妇只是安静虚脱的垂着肩膀，一动不动端倪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手，面容上的血痕渐渐有了风干的迹象。</p>
却依旧瘆人！</p>
两名看守在旁边蹭目结舌，身体又抖了抖。</p>
段缺从惊吓中缓过了神，夺过一名看守的刀在手，强忍着心头的毛骨悚然，挪动着步子提防老妇，破口斥呵。</p>
“不人不鬼的，还想在右庭卫闹出什么幺蛾子吗？”</p>
谁知他刚骂完，疯老妇头部突地抽搐一动，身体僵硬的直起，冰冷的目光扫过段缺。</p>
段缺警戒着后退了半步，刀依旧指着老妇的方向，防备道：“你......你还想干什么？”</p>
老妇并不理睬，漠然扭过头，膝行爬至苏临笙的跟前，眼中渐渐有了更多的情绪。</p>
是希望、是激动、又像是祈求。</p>
萧怀一惊道：“小心。”</p>
提醒的是阿寻，同时他的手臂早已横在了苏临笙的胸前。</p>
可阿寻并未闪躲，反而是抹干眼泪，神色悲悯的直面老妇，心口说不出的难受。</p>
“萧将军放心，她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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