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拯双手抓伤牢房的栏杆，眼眸充血，“你想说什么？”</p>
叶掌余腹中冷笑，“你看看你，至今都不知道你爹为什么死的？”</p>
齐拯眼里的怒火在咆哮，伸手想要抓住叶掌余的衣襟，“你到底在说什么？”</p>
“既然你要死了，不妨坦白告诉你，”叶掌余转动着手中的金扳指，“当年你父亲之所以会疯，是他身边的得力手下下的毒，那名手下与叶后贴身婢女苟合被发现了，没办法，我让他下手，他必须得下手。”</p>
这个婢女和手下，齐拯自然清楚，正是哑巴无名的亲父母。</p>
虽然早已在无名那里得知当年的情况，可再次亲耳从杀人凶手口中听到真相，犹如一把利刃刺在他的心头。</p>
他浑身发抖，手指在栏杆上抓出了痕迹，“是你下毒害的我爹，是你在背后策划的宫变，我爹根本没有谋逆。”</p>
“谁会相信，他就是大家心中认定的谋逆犯，是个名副其实的罪人。”齐拯越发愤怒，叶掌余心中越发痛快。</p>
齐拯红着眼，低着眸，“老天真可笑，竟然让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活着！”</p>
叶掌余猖狂大笑，“怪就怪雪妃娘娘打压世家在朝堂的势力，非要培植你父亲那样身份卑微的人，这世道本就分尊卑贵贱，他本就该死。”</p>
齐拯觉得荒唐可笑，“不过因为我父亲有才能，升了右庭卫使，你们便容不下他？”</p>
“雪妃看重他就算了，偏还将御心术法那样的好东西给了他，他不过是个下人出身。”</p>
当年他几次旁敲侧击，想要利用御心术法，亲自提高兵部的作战能力。</p>
雪妃却视若无睹，处处提防他，他怎能甘心！</p>
齐拯笑容悲愤而凄凉，傲然的眸中怒火沉沉。</p>
“只因为你是世家之首，身份尊贵，便容不下旁人，甚至生了嫉妒之心，打压任何触犯你势力的人。”</p>
除了爹，还有格外看中爹的雪妃。</p>
“可惜你爹还是提防不过身边人，中毒神志受控，在李统帅的安排下带兵闯宫，血洗宫墙。”叶掌余神色自得，颇为当年的杰作感到骄傲，“李统帅也是我安排的。”</p>
齐拯脸色微变，“所以他最后在皇上面前承认罪责，说与我爹合谋，也是你的手笔？”</p>
叶掌余看着齐拯愈来愈扭曲的神色，心中愉悦万分，“不错，这个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亲眼看到你父亲死在了面前，还以为是萧长留杀的？”</p>
齐拯手止不住哆嗦，脑袋嗡嗡作响，“你什么意思？”</p>
叶掌余道出缘由：“你爹中了毒，脑袋不清楚，唯有见到他仕途上的贵人萧长留，才有所清醒，可他不知他身上毒的发作是受我控制的，为了不继续失控杀人，他竟傻傻地选择了撞上了萧长留的长矛，怕是萧长留自己都没想到。”</p>
叶掌余的嘲笑声回荡在整个牢房，无情而放纵。</p>
牢房门口的走廊通道处，扬帝轻衣简装，整个人浑身如坠冰窖，踉跄跌撞在地，幸好在旁的沉双及时扶住了她。</p>
他脸色发白，撑着她的胳膊勉强稳住身形，低声道，“我没事，沉双，你先回宫里去。”</p>
沉双虽惴惴不安，但知道父皇内心有了打算，便行了礼，先行退下了。</p>
总之，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了。</p>
踏出牢房，她仰面感受到秋日明朗而柔和的风，是自由的。</p>
秋水般的剪瞳中满溢深藏多年的恨意，今日，她一定要让国舅死。</p>
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p>
她也要让那个从她出生就控制了她命运的人，把她当做棋子的人，把她送进这重重宫墙内受够冷眼的那个人死。</p>
牢房走廊里。</p>
扬帝面容惨淡，手撑着就近的椅背，可手指还是控制不住地哆嗦。</p>
果然，当年的事情，国舅才是罪魁祸首。</p>
当年他虽然心中有惑，虽然想要相信雪妃倚重的人。</p>
可朝局动乱，世家势力旺盛，加上齐达善已死，逆贼李统帅认罪，所有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想信，有人逼着他信。</p>
可如今，他亲耳听到国舅说，那些所谓的谋逆都是他不满世家势力被削弱而一手策划，所谓的罪证都是他安排的。</p>
他俯下身来，双手蒙在眼睛上，泪水止不住地涌。</p>
雪妃说过要提防他的，他知道的太迟了。</p>
玄衣锦袍的萧怀一从侧边的偏廊阴影里走出，脚步沉重，在扬帝身旁蹲下，将他扶了起来。</p>
牢内。</p>
国舅的气势依旧嚣张，浑然不知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早为他准备的深渊。</p>
齐拯冷静了思绪，表情凝重，“那萧老将军当时没能来得及救我爹，也是因为你？”</p>
“我调了兵，诱惑了萧老将军的判断，让他误以为当时守在皇陵给先帝尽孝的新帝有危险，”</p>
叶掌余意犹未尽，回想起这件事，神色颇为得意，“萧老将军自然不会让新帝陷入困境，便偷偷派了医官去照看你们，可惜被我的人杀了。”</p>
对了，当时他临时代理朝政，为了不让萧长留搅合了计划，还以摄政的权限，没收了他的令牌，让他彻底失去人手援助。</p>
犹如五雷轰顶，齐拯贴着墙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唇角发白颤抖。</p>
叶掌余满意极了，嘴角压不住的喜悦，“不想一举两得，你爹死了，还让萧长留那个老将患了多年的心病，退出朝堂，真是天助我也。”</p>
此一事，直接帮他铲除了两名心腹之患。</p>
齐达善和萧长留，都是雪妃提倡重用之人。</p>
世家在朝廷的权力，他不允许任何人挑衅。</p>
齐拯眼眶通红，忍不住失笑痛哭。</p>
为自己当年对萧伯伯无尽的恨意，为他年幼不懂人心险恶。</p>
不是萧伯伯没有救齐家，而是根本无从选择。</p>
真相揭开的这刻，他悔不当初，痛彻心扉。</p>
若非不是他从将军府带着恨意逃离都城，说不定萧伯伯不会退官从医，不会郁郁寡欢得了心病。</p>
萧怀一不会顶着那么大压力，在朝堂为他争辩。</p>
叶掌余端详着齐拯痛苦的反应，心中畅快淋漓。</p>
他从怀里摸出儿子叶之烈随身携带的玉佩，“齐拯，你害我儿惨死，我要让你死都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意下地狱。”</p>
牢房内再次回荡起叶掌余放肆的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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