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仪风目怒红，“沉双，你等着，傀儡终究是傀儡。”</p>
沉双哂笑，在她面前盈盈一拜，“承您多年“照顾”这个傀儡，此生，你我再不会有相见之日，还望母后在这千仪宫中多活几年。”</p>
千层糕的糕屑在隔窗透进来的光线里飘动。</p>
像是浮尘。</p>
叶婉仪在那浮尘中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生活。</p>
沉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仪宫，把过往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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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宅。</p>
被封了多年的宅院，虽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气，空荡而寂寥，但依旧干净明亮。</p>
齐拯环顾着庭院里的枣树和眼前的一切，最后目光移到了汀屏身上，“上次回来我就发现这里很干净，是你对不对？”</p>
换做正常荒废的庭院，早就杂草丛生，院墙斑驳。</p>
汀屏苦尽甘来的一笑，“我就知道你有天会回来这里的，怕你不认识，便打扫了。”</p>
过去的十七年，隔一段时日，她便在深夜悄悄爬进来，趁着夜深人静，将此处打扫干净。</p>
有好几次，她打扫完出来时，被深夜从酒馆出来的醉汉当做了孤魂野鬼。</p>
是以，后来，人们都以为齐宅不吉利，闹鬼。</p>
汀屏当时也是以此宅风水不好，闹鬼为由，劝说叶之烈放弃了住进此宅的想法，她才有机会从他手中暗中买回属于齐家的宅子。</p>
她坚信，总有一天，齐家会洗清冤屈，齐拯会回来。</p>
终于，她等到了这天。</p>
齐拯内心千言万语，皆在他桀骜的眸中呈现了，那眼神在说，“谢谢你等我回来。”</p>
对不起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p>
往后的日子，他会用心加倍补偿她。</p>
汀屏感受到他要说的话，会心一笑，视线越过他脑后，台阶处多了几个人。</p>
齐拯慢慢调转目光。</p>
看到萧长留的那一刻，他眼睛猛地酸痛，双腿蹭地跪了一半下去，却被萧长留拉了起来。</p>
“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萧长留经年累月的苍凉神色多了一丝安慰。</p>
他深深吸了口气，日后他终于有脸去黄泉见他的兄弟齐达善了。</p>
齐拯却难原谅自己多年的任性，“萧伯伯，您打我骂我吧。”</p>
他这些年心里有多少委屈，萧伯伯和萧怀一就承受了多少难堪和压力。</p>
萧长留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笑了笑，“孩子，你受委屈了，今晚到萧宅，咱们一起吃饭，嗯？”</p>
齐拯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答应，“好，一起。”</p>
苏临笙默默在旁，眼角也有些发红，内心感慨万千。</p>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抱臂在侧的萧怀一。</p>
他眉目舒展，风采朗逸，薄厚相宜的唇角微扬，发自心底的轻松一笑。</p>
真好。</p>
他多年的辛苦和坚持终归没有白费，她打心里替他高兴。</p>
而师傅多年的心病也终于治好了。</p>
她深深凝望了眼萧怀一，想到了几日后的打算，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p>
那日她听见他对沉双的回应后，一时难过，说了等齐拯一事顺利结束，准备离开的事。</p>
果然，沉双公主用她自己的方式做到了。</p>
齐家已昭雪，叔叔和雪妃的清白已经因为庆离姑姑的作证而洗清。</p>
一切都变得好起来。</p>
她应该高兴的，可那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难过了。</p>
她承认自己后悔了。</p>
这两日，她一直等着萧怀一来挽留她。</p>
奈何，他压根没把她离开的事情当真一样，似乎放任她的选择。</p>
她不敢想，她真的离开后，萧怀一会和沉双公主成亲的事实。</p>
原来，她也会因为别人的选择而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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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留先行离开去祭奠齐达善了。</p>
齐宅里，苏临笙为缓解突如其来乱糟糟的思绪，和汀屏一起捡掉落在地上的枣子。</p>
萧怀一立在一侧台阶旁，从怀里摸出一柄做工精致的弹弓，递到齐拯跟前，挑眉，“当年你丢在萧府的弹弓，还要不要了？”</p>
齐拯望着那柄弹弓，怔愣了许久。</p>
十七年前，父亲失血过多，死在牢中，他被萧长留接回到了萧府。</p>
年幼的他心中生了怨怼，一气之下，将那柄萧怀一亲手制作，在齐家乔迁之日送给他的弹弓给扔了。</p>
他以为，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了。</p>
萧怀一见他这副模样，故意移开了手，语调散漫，“既然嫌弃，那还是扔了吧。”</p>
齐拯回过神，眼疾手快夺了过来握在掌心，“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拿走的，这是我的。”</p>
萧怀一心底一阵畅快，多年来的心结终于彻底消除了。</p>
以后，他们依然是并肩作战的兄弟。</p>
齐拯拉起弹弓，瞄准枣树。</p>
枣滚落了一地。</p>
汀屏捡了满满一兜，径直给了齐拯。</p>
萧怀一想到了十七年那个场景，语气打趣，“以前是他捡了都给你，如今是你捡了都给他，你们敢情都当我不在？”</p>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p>
萧怀一也不气，视线落在依旧沉浸在捡枣乐趣的自家小姑娘那里。</p>
她蹲在地上，豆青色的襦裙散落在地，一点也不在乎，裙角兜了满满的枣，快装不下了。</p>
她虽然在捡，心里还装着事呢。</p>
余光瞥到他的目光，还有他身旁沉浸在喜悦的一双良人。</p>
一个是曾经恶名远扬的边关盗匪，一个是东临风华绝代的舞姬。</p>
可他们的眼中此生只有对方。</p>
很美好。</p>
她好羡慕。</p>
“喏，给你一个。”苏临笙挪着步子，从裙兜里挑了颗个大的给萧怀一。</p>
萧怀一直接俯身嘴凑过去，咬过小姑娘指尖拿着的枣，心满意足，“还是阿笙捡的枣，最甜。”</p>
本在撒狗粮的齐拯和汀屏见状：“……”</p>
萧怀一吃了小姑娘的枣，意犹未尽，瞥了伸手欲在她兜裙，不重吗？</p>
伸手欲再拿，却被她用裙角藏起。</p>
苏临笙努努嘴，故作漫不经心实则话里有话，“这些枣很甜，我要带回苏苑慢慢吃。”</p>
齐拯、汀屏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p>
萧怀一手中动作一凝，顿时心情就不美妙了。</p>
小姑娘这是打了心思要回苏苑呐。</p>
气氛有些凝住。</p>
汀屏作为女人，不知为何，觉得这两人是闹别扭了。</p>
不对。</p>
好像是苏临笙有些别扭。</p>
苏临笙见他沉默不言，心情更低落了。</p>
她都故意说不日要回苏苑了，他也没想留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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