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后，小航的表情很纠结，明明伸着脖子不停地向前望着，可前行的脚步却迟迟。</p>
穿过小巷来到了那个破旧的茅草屋前，而一旁临时搭建的灵堂，看起来居然要更温暖一些。</p>
当来到灵堂门口时，望着几步之遥盖着白布的身体，小航却停住了脚步，眼中啜着泪低头，不肯再向前一步。</p>
简沅蹲下身，将他眼眶边的泪光抹去，轻柔的安慰：“小航别怕，去吧……”</p>
松开大姐姐的手，小航步履维艰缓缓来到母亲的身边。</p>
他轻轻掀开盖在母亲脸上的白布，当看到容貌的那一刻，小航顿时哭出了声，趴在母亲的身上哭嚎着。</p>
简沅不忍看着这一幕，别过头来到外面，光秃秃的“院子”里，只有韩澄的几个手下立着，周围的凄凉令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p>
韩澄轻脚来到她的身边，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p>
简沅摇摇头，可心里却像被堵着，难受的说不出话。</p>
正当她想要回到灵堂内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群人通过小巷子往这边走来。</p>
她揉揉眼细看过去，那些人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远远的她都能感觉到那群人始终带着淡淡的哀伤。</p>
随着那些人的靠近，简沅这才看清，领头的居然是那俩熊孩子的父亲，也是这条街的“老大”。</p>
“苏大小姐、韩公子。”他来到两人面前，用不太熟练的姿势行礼，简沅不解望向他身后的那些人。</p>
只听那个男人蹙着眉轻叹一口气，解释道：“小航他娘生前是个很好的人，我们也想来送送她。”</p>
闻言简沅低下头，努力止住欲要落泪的情绪，点点头，让出了进入灵堂的路。</p>
吊唁进行了很长时间，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简沅拉着哭到虚脱的小航，想要送他回韩澄的府上。</p>
然而小航却说什么都不肯走，他想一直陪在娘亲的身边。</p>
韩澄也走上来，望着小航颤抖的背影，韩澄如水的眸子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也是这样哭着不肯离开。</p>
“让他在这里守灵吧，我送你回府。”他望着简沅，说完后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看一眼。</p>
简沅也能感觉到他周遭气场的变化，乖巧跟着却在脑中思索，他为何会这样。</p>
不记得，关于宇文明澄从前的事情，她什么都记不起来。</p>
感觉人物小传白写了。</p>
回城的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回到府内与他道别后，简沅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与他确定关系，甚至定下婚期都可以的。</p>
可……她居然给忘了！</p>
也不知道尉迟谨什么时候回来，但愿能在他回来之前，与韩澄表现真的像两情相悦一般就好了。</p>
转日，简沅命人打造的棺材送到了灵堂，穷苦一生的小航母亲终于在死后得到了体面。</p>
简沅没有去送葬，只是坐在月满归楼的二楼看着送葬的队伍路过又渐渐远去。</p>
她端起静置已久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发现，茶水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凉透。</p>
无心再悠闲的待下去，付过钱后下了二楼，在出门时说书先生醒木拍案的动静，把她吓了一跳，顿时那眉间的抑郁也烟消云散。</p>
她不满的轻哼一声离开茶楼，她丝毫没注意到，林蓉儿正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的背影。</p>
阴暗小巷子里，小航与母亲所住的那一栋破旧的茅草屋，在小航母亲下葬的那一刻轰然倒塌，连带着搭在一旁的灵堂都没能幸免。</p>
丧事结束，小航回到“家”这才发现，曾经不温暖但有母亲在的屋子已是一片废墟，他跪在废墟前无声落泪。</p>
人群里传出小声讨论，说是小航母亲不愿小航留在这里受苦，所以才把房子都带走了，为的就是断了他的念想……</p>
这些话统统传入了简沅的耳中，她望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想起几日前她在背着小航母亲去找大夫时，小航母亲趴在自己耳边的喃喃：</p>
“小航……离开这里……”</p>
……</p>
小航在废墟中扒翻了很久，终于摸出了他执着寻找的东西，一个泥人。</p>
简沅上前在他身边蹲下，望着他如视珍宝般抚摸泥人的脸，简沅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p>
“好了，斯人已逝别太难过了，你能做的就是成为你母亲所希望的那样。”</p>
闻言，小航不解的抬起头。</p>
简沅望着这片废墟无力的撑起一抹笑。</p>
其实刚才她离开月满归楼后去了医馆，大夫认出是她，便将小航母亲生前拜托大夫写下的纸条拿出，递给简沅后叹着气忙自己的事情去了。</p>
而简沅打开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p>
“小航，离开这里，去找个喜欢的地方，幸福、快乐的活下去。”</p>
她的声音落下，而后将纸条递到小航的手中，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p>
前来吊唁的人渐渐散去，只剩简沅与韩澄立在废墟的不远处，看着小航瘦弱的身子跪在废墟中，久久没有起身。</p>
“澄澄子，你说小航长大后会记得他的母亲吗？”简沅垂眸问道，对她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记得，因为她对亲生母亲的记忆，一点都没有。</p>
可却想听听别人的回答。</p>
而她身侧的韩澄同样敛眸，无奈的轻笑一声答道：“应该会记得吧……”</p>
简沅很想追问为什么，可小航却起身，来到了他们面前。</p>
面前的小孩抱着泥人，小小身躯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黝黑的眸子期待的望向简沅与韩澄。</p>
“哥哥姐姐，我……还能去您的府上暂住一晚吗？”</p>
简沅愣了一下没能及时回复，而小航却连忙继续说道：“我不会一直打扰的，明日我就离开，姐姐说过要让我找个谋生的正经路子，我会努力的。”</p>
脏兮兮的脸上却满是认真，简沅蹲下身拿出手绢为他轻轻擦拭着。</p>
“我相信，韩澄哥哥是不会拒绝的，对吧？”说着，简沅扬起头望向韩澄。</p>
韩澄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连忙点着头：“你愿意住多久都可以。”</p>
小航这才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倒退几步对着简沅与韩澄深深的磕了三个头。</p>
韩澄的手下带着小航离开。</p>
或许是花朝节将近，夜幕刚刚降临时的街道上，竟也不再是稀稀拉拉的冷清之像。</p>
韩澄与简沅并肩走在回丞相府的路上，简沅咬着嘴唇犹豫几番，这才装作风轻云淡的开口：“澄澄子，你喜欢我吗？”</p>
她忍着尴尬，那淡然的外表仿佛真的是在说一件不足为题的事情。</p>
然而韩澄却突然认真起来，停下脚步扳住简沅的肩膀，平时纨绔的形象顿时不见，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笃定。</p>
“我喜欢，非常喜欢。”</p>
他的郑重其事却让简沅感到心慌，她躲过韩澄的眼睛，轻笑着不着痕迹推开他的手，淡声道：“我知道了。”</p>
说完，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简沅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娇弱的手心还因为指甲过于用力而刻上了印子。</p>
渡步许久，简沅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停住脚步，抬眼望向韩澄，眸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复杂。</p>
只听她轻声道：</p>
“那你……愿意娶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