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生苗面露凝重之色。
也有不少是脸上露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采。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支军队是大明的精锐之师，这叫这些生苗们感觉相当兴奋。
很多生苗呐喊起来，喊叫到嗓子嘶哑，脸上青筋毕露。
甚至有不少生苗横过短刀，先在自己手臂上拉出一个血口，然后挥洒鲜血叫喊着。
更多的人怪叫着。
叫人身处常德府，却犹如置身在山林之内。
这种无边的凶戾气息，瞬间也是有点把亲军将士们营造出来的压迫之感，减低了许多。
在无边的黑暗中有不少窥视偷看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时，很多人都有些心慌。
荣王府的这些亲军将士肯定是没有经历过战阵之事。
而这些生苗叛军从几年前就和大明王师开始周旋了。
平时怕也是没有少抢掠汉人村落，抢汉人娃子。
这些人对汉人的优越感真的太充足了。
大明王师要以人多为胜，甚至只能用土司兵平叛。
和有见识的土司高层不同，这些底层的苗子和黑彝不明白大明之大，地域之广，九边还有大量精锐没有用在南方，所以他们相当骄横和自负，看不起明军，也看不起汉人。
事实上整个西南夷时降时叛，就是这种骄傲自负的心理在作祟。
不要说大明和清季了，到了民国之时，西南各省的大量苗彝村寨还有抓汉人娃子的传统，民国时统计起来还有几十万人之多。
可想而知在大明是何等光景。
怪叫声中，李文进等人的面色也是凝重起来。
现在可以确定赶过来的是王府亲军了。
方世猛等人也是走在队伍侧前，一眼就可以看到。
这也叫李文进等人面露惊异。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亲军居然有如此武勇风姿，并且有这般果决。
刚出事不久，亲军就结阵束伍赶过来了。
“并不奇怪。”孟长乐面色有些苍白，临窗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是道：“我尚在王府时亲军就已经刻苦训练了，王府钱粮充足，殿下重武备，所以亲军上下士气都很高昂。上等加倍，中等足额，末等减半，直到开革出王府。出府之时，已经陆续有几十个亲军被革退出去，但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毕竟还是少数，亲军有现下的表现也不足为奇。”
说是如此，孟长乐的内心毕竟也是充满震惊。
亲军在此之前和卫所军是相差不多，几乎没有训练，只有一些祖传的老底子和应付差事的本领。
只是胜在亲军是外来人，在本地很少有产业和亲朋好友，想走都是没地方去。
又因毕竟是王府之下，钱粮发的比卫所军要充足些，虽然穷困窘迫，离开的也是极少数。
这使得亲军的员额相对充足，器械储备也比卫所充足。
毕竟王府又不需要上交子粒粮，也没有制造军械的任务。
也就只是如此了。
孟长乐的眼中都是些熟人，哪怕是赵显赵元等加入没多久的他也是很熟悉。
但眼前眼中的熟人，模样对，名字对，就是气质不对。
那种凌厉肃杀之气。
军伍齐整带来的压迫气息。
这叫孟长乐既熟悉，也是感觉陌生。
就象是猛然间他们都脱胎换骨了。
那个一脸大胡子的方世猛，看到自己就是一脸笑容，毕竟当时老方不过是个仪卫副，自己可是王府右长史，地位比方世猛高的多。
那种讨好和带点巴结的笑容，在方世猛脸上荡然无存。
只有主将的那种笃定，从容，还有威猛，刚硬，凌厉。
这叫孟长乐感觉困惑，甚至疑惑不解。
就算足粮足饷，短短时间亲军仪卫居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从方世猛到普通的亲军将士，似乎都是有了足够大的变化。
“原来如此。”李文进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此事过后，我们也该认真整肃一下常德卫才是了。”
在场诸官并无人出声应和。
粮饷不足，卫所乏力，川湖总督张岳都是没有办法，卫所是归都司管，但都司的粮饷支出供给是由文官们掌控。
什么样的文官能管出什么样的卫所都司，一个知府想改变军政大局，未免也是过于自信了一些。
就如崇祯年间，卢象升奉命总督宣大时，宣大地方一年增收二十万石粮食，卢象升重建了长城，军堡，墩台，并且弹劾罢免不合格的卫所武官，核定田亩，疏浚水利。
这些事做下来宣大地方自是大有不同。
只是要做这样的事，手腕，权威，官职，缺一不可。
李文进当然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只是眼前的情形对他的冲击太大。
一直提防压制的王府成了李文进唯一的希望。
而且一直看不起的武夫，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
对一个骄傲自负的文官来说，眼下羞恼的情绪盖住了可能获救的欣喜，以及应有的感激之情。
只有羞恼，愤怒，不甘，还有想要报复的负面情绪而已。
“已经在交战了啊。”
“这是双方的尖哨交战，生苗是防被大队突袭，亲军则是防被扰乱队列。”
文官之中倒是还有几个知兵的，看着火把亮光处双方时不时的投掷兵器，惨叫声和闷哼声时有传来，也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李文进目光深沉，也是忍不住死死盯着远处情形。
火把亮光照映有限，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战场。
最少有几十人的生苗躲在暗处或高处，不停的投掷短枪和射出弓矢。
亲军前列的刀牌手高举着长牌和藤牌，将袭来的弓矢挡住，也挡住了带毒的吹箭。
后来生苗们发觉吹箭攻击距离太短，索性就弃用了，全部改用投枪投掷。
亲军不停有的人发出闷哼，在队列中被短枪刺中，然后被拖拽到一旁。
这种三尺左右长度的短枪是生苗杀敌的利器，五十到六十步间投掷过来，势大力沉，盾牌很难挡的住。
只有迫其在五十步外投掷，大失准头的同时，力道也减低了大半，杀伤力也减低了很多。
在生苗们不停袭扰的同时，亲军阵中的弓手也在不停的引弓还击着。
弓弦崩响声中，时不时有中箭的生苗从屋顶坠落下来。
双方短兵相接，空气中开始有血腥气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