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远比无心宫有趣的多，能见很多人，能做很多事，能学到很多东西。无心宫只是困住你的一口井，你是那井底的蛙，需要去看看外面的天到底有多宽敞。”他道。</p>
“韩俶，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吗？”</p>
他能感觉到她的喜欢，只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便只能忽视。更何况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她不懂情爱，更不知道人间有婚嫁一说，更不懂得人事，她虽武功高超，却终究是一张白纸。</p>
他没说话，灵瑶便继续道：“你蓝白相间的袍子，好像天空的颜色，好像我看不到的另一方天空。韩俶，你是我眼里唯一的繁华，也是我无法观望到的另一方天空。只要有你在，我便不会去奢求别的。”</p>
“你对我这般执着，不过是还没看过这世间的万千颜色。因为眼界有限，所以你才觉得我就是最好的。”</p>
“你就是最好的，若是真的有比你更好的，我也看不见，只要留在这里，韩俶，你就是最优秀的人。”</p>
“苏瑶，你还不明白吗？”韩俶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这逼仄的地方，我待够了！你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你不曾向往；可我自那繁华而来，又岂会甘心自此隐没？”</p>
“你……韩俶，你是真心想离开这里吗？”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了当地问道。</p>
“嗯。”他直言不讳，“我想离开。”</p>
灵瑶沉默不语，似乎没想到他竟如此回答。韩俶蹲下来，与她平视：“苏瑶，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p>
“可是我若走了，无心宫怎么办？”</p>
“你还可以回来，只是不再闭锁在这无心宫一方小小的天地而已。”他的眼中有了些光彩，“苏瑶，你不想看看山那边的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吗?”</p>
她摇摇头：“不想。”</p>
见他的眸子低垂下去，她便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笑着道：“可是韩俶想去的地方，我一定追随。”</p>
韩俶看着她弯弯的眉眼，达到了目标。他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获得她的信任，她的好感，破解了这无心宫的无数秘密……可是她终于答应了，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p>
那个叫做良心的东西，他真的有些难以忽视。</p>
“你样貌丑陋，不宜见人，若是吓到了旁人，怕是要生事端。”韩俶说着，在怀中掏出一张丝帕，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瑶”字。</p>
他把丝帕交到她手中：“用这个遮住面容才行。”</p>
“我生的丑陋吗？”灵瑶眨了眨眼，却还是乖巧地接过丝帕，抬眼看他：“我若是丑陋，你为何还日日与我在一起？”</p>
“我素来不以外貌取人。”韩俶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胡说，“只是这十转阵难以攻破，若是反着走，不知又会有多麻烦。”</p>
“不用啊，”灵瑶站起身来，“不用走十转阵的！”</p>
她说着，便朝着望月台外面走去，与在外看守的丝茗说了些什么。</p>
一向面瘫的丝茗竟然有些震惊，拉住灵瑶的手说了好多话，可惜灵瑶好像已经做了决定，最终还是丝茗败下阵来，又说了好多话，这才放灵瑶离开。</p>
“喂！韩俶，走吧！”她站在门口远远喊道。</p>
韩俶耳力很好，可刚刚竟一个字都听不到，不过无妨，马上就可以把她带出去了。</p>
到时候回了天擎派，只要她留下赤玉戒，他定会保她无虞。</p>
“好。”韩俶应着，便起身随她而去。</p>
擎天派。</p>
江兆鹤站在书阁的最高层远眺，眼看着夕阳西下，候鸟飞回，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p>
“掌门。”身后一个穿着一袭紫衣女子，裙角绣着摇曳的鸢尾花，走动间花瓣摇曳，灵动非凡。</p>
“天瑶。”江兆鹤转身坐了下来，轻轻皱着眉头，天瑶将手中的茶水放在他手边，道：“掌门，喝杯茶吧！茶虽不比酒，可以借酒消愁，却可以让人免去浮躁，归于宁静。”</p>
江兆鹤拿起一杯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道：“今日早晨，又有弟子看到你去俶儿的房间了。”</p>
天瑶闻言脸颊一红，垂着头道：“万一韩俶师弟归来，也不至于满屋灰尘，到时候难免会觉得失落伤心。”</p>
“都过去这么久了，就连我也已经不抱希望了。”江兆鹤放下杯子，远眺夕阳，“之所以还日日前来，也许是因为，等他归来已经是一个习惯了吧。”</p>
“掌门惜才，韩俶师弟是您一手培养，就算他不能完成您的心愿，若是能安然无恙归来，也算是上天眷顾。”</p>
江兆鹤却是道：“他性子孤僻冷傲，整个门派除了我，他也就与你亲近，倒是可惜了。”</p>
“我总觉得，他会回来的。”</p>
“等他回来，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江兆鹤起身，感叹道：“看来那无心宫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韩俶乃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说实话，这两年我也有后悔过，竟然派我最有前途的弟子去闯无心宫，如今我天擎折了一个极好苗子，我只是觉得惋惜。”</p>
天瑶垂着眸子，后面的话全都没有认真听，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江兆鹤的那句“等他回来，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p>
她自十六岁开始掌管书阁，入住书阁第一日便见到了韩俶。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少年，干净冷清，犹如天山之雪，洁净出尘。</p>
他生的好看，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事情。也有许多师姐师妹刻意接近他，可他偏就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对人家都爱答不理。</p>
也就她。天瑶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素来不曾多加留意的眸子竟然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几秒，而后他日日来这书阁，她那时便也觉得郎有情妾有意。</p>
可是有人告诉她，韩俶从入门懂事起，就开始日日来书阁了。</p>
她便打消了念头，她虽生的还算可以，可是却不够端庄，若不是她生的这副狐媚的长相，她的太守父亲也不会觉得她这个庶女败坏门风，把她驱赶出来了。</p>
可是后来，他问了她的名字。</p>
他第一次，问一个女子的名字。</p>
她仍记得他的话：“瑶这个字，取得极好。”</p>
于是她便第一次感激起那个赶她出门的父亲，给了她这样一个名字。</p>
而且……他仅此一次的练武受伤，她用去给他包裹的丝帕，他没有还，她日日帮他打扫房间，也未曾见到。</p>
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有任何喜欢。</p>
天瑶看向已经见不到余晖的天，那漆黑的夜空下，她每日都希望他能回来。不是因为他是天擎派最有前途的弟子，可以光耀门派；也不是他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而是……他是她护在心尖上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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