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脸皮再厚之人，或者心理承受能力再强的人，一时间被这么多人死死盯着，难免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何况她好似天生羞怯胆小，即便是修为有成，也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灵瑶还是硬着头皮，收起脚底下的云雾，落到了南天门前，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路，这甚至让她一种自己就是救世主的错觉。
在这千万人投来的目光之中，偏偏有一束及其不同。
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中，：不是有殷切的期盼，有希望，便是依靠依赖，仿佛是在盼望着她能做出什么事情，让所有人得偿所愿。
但是那一束目光不同。
在那束目光里，她感觉到了久别重逢的喜悦，看到了思念已久终得见一面的狂喜，甚至还捕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她顺着目光寻找来源，最终定格在了站在千百万魔军之前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周身魔气缠绕，绯红色的眼睛起来妖冶诡异，邪气凛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只在袖口和衣襟用金线勾勒出复杂的花样图案，她并不认得，但直觉告诉她，那是某种意喻不祥的邪兽。
怎么会有人把这样的图案绣在衣服上呢？忌讳一事，向来是不可说，所有人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给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吧？
她的眸子里面写满了纯净，看向他的眼神，丝毫没有畏惧，用着世间最干净清脆的声音问道：“你便是那魔君吗？”
越珩一愣，终于得以见她的喜悦瞬间荡漾无存，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苦笑承认道：“对啊，我就是魔君。”
“瑶儿！你怎么来了？！”砚辰走上前来，伸出胳膊，宽大的衣袖便将她挡在了身后。他的脸上满是警惕：“她从来没有辜负过你什么，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什么，自始至终错的人一直是你，刚愎自用是你，薄情寡义也是你！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又有何脸面又出现在她面前？！”
砚辰死死盯着越珩，生怕他突然出手，出其不意，一字一句宣誓道：“这南天门，本帝将誓死守护;灵瑶仙子，本帝亦不会轻易放手！”
灵瑶看向那个统领百万魔军的男人，眼底没有丝毫的畏惧：“自古邪不胜正，你攻打南天门，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是世人所不齿，天道所不容之行为，出发的时候你便应该知道，这次你们依旧赢不了！”
越珩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怎知，我赢不了？”
这话好像不仅仅是在问她这即将打响的仙魔大战的结果，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可是她不知道，因为她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她几近空白的记忆里，只有灵瑶、砚辰、二七还有……越珩四个名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忘了和别人的过去，只在这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听二七说起，才匆匆了解了些许。
就好像是在聆听别人的故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眼前这个统领百万魔军之人，自私自利，p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我……”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犹豫了片刻，思考了许久，才继续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怕不是忘记了，我仙界还有战神越珩，你岂敢放肆？！”
可是她眼前的那个魔君，听这句话突然就笑了。
他高冷如寒冰，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可是他如今却笑了，薄唇轻启，白齿微露，看上去风华绝代，俊美无俦。
灵瑶背对着诸位仙家，砚辰挡在她面前，让她只能看到他的背脊。所以她看不到别人变化莫测的神情，也看不到砚辰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越珩死死看着她，似乎要穿过她的血肉，刺透她的骨髓，看透她的心思。
可是，他寻不到一丝一毫演戏的痕迹，他知道，她真的彻底忘记他了。
灵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本来应该是忌惮，是惶恐不安才对，为什么他的脸上出现的，竟然是些许的……落寞？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没有了底气，只是觉得胸口微微刺痛，她下意识捂住了胸口，这才发现，痛的不是胸口，是心脏。
难道她有心疾吗？若是没有……为何会有细针扎过的感觉？
“仙子！”二七气喘吁吁的赶来，慌忙行礼：“奴婢拜见仙帝。”
砚辰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中没有喜怒：“护送灵瑶仙子离开。”
“是！”二七说完，赶紧扶住灵瑶的胳膊，几近哀求：“仙子，求您和奴婢走吧！”
“仙帝！”一位仙家突然行了跪拜大礼，叩首道：“还请仙帝三思，这六界安稳，和灵瑶仙子，您必须要做出决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焉，情义与职责亦是不可同在，还望仙帝顾全大局，以天下苍生，六界生灵为重！”
既然有人开了头，众位仙家便不再犹豫，齐齐行了跪拜大礼，异口同声道：“望仙帝顾全大局！”
砚辰浑身发抖：“你们……那这是在逼本帝！身为忠臣，怎可如此？！”
灵瑶则是上前道：“我愿意与魔君一同前往魔界，只要魔君可以收兵，我便悉听尊便！”
“瑶儿！”砚辰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眼眶欲裂：“你不能跟他走！”
“人固有一死，或重若泰山，或轻如鸿毛，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为了天下苍生与六界生灵，我还是给的起的。”灵瑶看向砚辰，初手指摁在了他的眉心，轻轻地抚摸着，“砚辰，你莫要皱眉，我知道，这看起来是大义凛然，但实际上于你而言，不过是自私狭隘罢了。”
她脸上带着笑，眼眶却变得湿润：“我们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大约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什么。从二七的口中，我好像听到了别人的令人惊羡的爱情，可我始终不能身临其境，我忘了你，忘了我自己，忘了我们的过去，忘了我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