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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无才，千户大人可听过？”
陈七轻笑一下，“万大人这是玩笑话还是真心发问？”
“你看我像是与你玩笑嘛？”万径踪脸都未曾瞥过来，只是用轻佻的语气说道。
“那万大人就是久不在京，诸多事儿都不曾知道啊。”陈七心中自然是不信的，“我与范大人在太沧府的千户案，难道万大人一点都没有耳闻？”
“哦对！”万径踪很不惊讶的惊讶道，“你这儿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此案他处处刁难于你，好在陈巡抚入太沧才将你解救出来。”
“正是。”
“如今他身死，那千户大人可算是心情愉悦了？”
“我这是又喜又愁啊。”陈七竟接起了话说道。
“喜我知道，愁从何来？”
“愁的是我朝又少一三品部将。”陈七脸色正经的说道，“不过这倒不是我身为锦衣应当思虑的，所以喜大于愁，近日饭都吃的多些。”
“千户大人真性情。”万径踪双手负于身后，“据我所知，这蜀江与范无才还略微有些关系。”
二人走在诏狱之中，如同街头小巷，肆意攀谈，陈七只顾跟随他的步伐走着。
“这二人，我倒是未曾听过。”陈七说道。
“皆为太子部下，若要说未曾打过照面我是不信的。”万径踪扶正一下腰间的拐杖，“所以我去范无才的府上查了下。”
“户部拨款，竟有一部分入了他的侍郎府，用的还都是略小些的尚书府的印。”万径踪反问道，“这事你又可知？”
“不知。”陈七摇头，“还以为我抓到的是他首次，没曾想不过是恰好碰到罢了。”
“挪用国库银两，更是为大罪。”万径踪说道，“范无才该死。”
“只不过，死的方式不太对。”
“万大人想让他如何死？”陈七问道。
“怎么死不重要。”万径踪很是有风度双手负于身后，“重要是谁杀死。”
“范无才虽该死，但不该死在旁人手中，此名不正言不顺。”
“他应当由锦衣捕获，如何处置，由不得旁人。”
“这世间规则，便是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万径踪面无表情的说道，“正三品的左侍郎，被旁人斩杀终究不合规矩。”
“敢问范无才身死之事，可与千户大人有关？”万径踪直接歪头问道：“如若正是千户大人所为，那一切便说的过去了，锦衣行事名正言顺，你二人恰逢又有争端，再有蜀江一环，理所应当。”
陈七听到这话沉吟半晌。
“万大人此话可是让在下认了此事？”
“真便认，假的自是不必。”万径踪理所当然道。
“那在下还是认不得的。”陈七摇头道，“虽说范无才屡次刁难与我。”
“但前一月我的确不在京师。”陈七叹息一声，“如若有人要杀，那我定是要参上一本凑个热闹。”
“不过终究是错过。”陈七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的确听闻陈千户出走一月，是为何事？”
“私事。”陈七没有犹豫。
“本镇抚使想知道。”
“京北远处，寻了爷爷的旧友。”
“陈阙大人？”万径踪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些许停滞。
“不错。”陈七遇到搞不定的，将爷爷搬出总是没错，“京北远处，一同切磋过武艺，聊聊家常，诸多细节万大人可要过问？”
“不必了。”万径踪摆手道，“只需知道这范无才的死于千户大人无关便好。”
“到了。”万径踪走到一处门旁。
此处与别的牢狱不同，小小房间有两名缇骑看守。
而且这二人恪尽职守，二人来到面前眼神也未曾有半分浮动。
“开门。”万径踪说道。
那二人看一眼万径踪，这才让出身位，打开房门。
缓缓步入，陈七稳步跟上。
咔嚓。
一道铁器相争的声音。
这两名缇骑手中长矛交叉，将陈七挡在门外。
“这位是千户大人，一同放进来吧。”万径踪头都未回说道。
陈七何时受过这等对待。
这明显就是万径踪心中知道，但故意为之。
一瞬间，陈七便拔出自己腰间泛着白光的绣春刀。
经过百里祁的点播，他的刀法更加精进。
一道白光将那交叉的长矛直接弹开。
随即一步踏入。
“千户大人莫怪。”万径踪微微侧头看一眼，又带着没有丝毫歉意的笑容，“我手下的人带的时间长了，只听我一人号令。”
“无事。”陈七也抱着同样的微笑回道：“我手下的人也是如此，万大人何时去寻我的时候也能看到。”
万径踪没有回应，只是将陈七带到眼前的桌旁。
这屋内很冷，仔细观之发现一侧放有冰块刻意将这屋内弄的发冷。
桌上有一白布，将一物遮盖。
“万大人这是？”
万径踪二话不说，直接将这白布掀开。
范无才的身形就这么赤裸的出现在其上。
“范无才。”陈七皱着眉头。
“怎么？”万径踪看着陈七的表情说道，“千户大人并未有想象中那般欢喜。”
陈七虽见多了尸体，但是往日一直明争暗斗的范无才就这么安静的躺在这里。
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在下也并非杀人如麻，这范无才已然身死，倒是没必要落井下石。”
“范无才身死被发现之时便被我待到此处，未曾让人接近过，你是第一个。”
“那万大人让在下来是有何深意？”陈七反问道。
“千户大人断案无数，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作为千户审查一下有何不可？”
“范无才与在下本就存有嫌隙，如今万大人让在下审查，恐怕不能秉公啊。”
“千户大人这般言语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万径踪表情有些不悦，“查案之事若还要以权谋私，那恐怕为人所不齿啊。”
“那，在下就查查？”陈七也没有反驳。
“请。”
“仵作已经查过，但是验尸终究不是查案。”万径踪说道，“他死在睡梦之中。”
“屋中的檀香被换成迷香。”万径踪说道，“而后被人用匕首背刺而死。”
“死状清晰，万大人让在下前来恐怕是徒劳无益。”陈七上前仔细端详范无才的尸体。
“身上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伤口，并且这背后致命伤乃是一刀下去，直入心脏，有些武功底子。”
“而且范无才乃是兵部左侍郎，其住在京师兵部侍郎府，敢问那府上还有何人遇害？”
万径踪摇头道：“无人。”
“那就说明凶手轻功冠绝天下潜入府中，要么就是真凶就在府上。”陈七斩钉截铁道。
“负责插香的阉人中官已经盘问过了，那晚所用的香就是他插的，不过对于迷香一事绝不知情。”万径踪站在一侧说道。
“左侍郎府为兵部辅府，想必能有此武功的数不胜数。”陈七装作思索的模样说道，”若要将所有会武功的都寻来，也难以寻到源头。”
“千户大人已经看出凶手必定是他府上的？”
“不敢确定，但可能性很大。”陈七手放在那伤口之上。
陈七仔细观之，发现一丝不对劲。
这匕首的伤痕旁有一处极浅的掌印。
这掌印夹杂内力，一眼便可看出是先用掌按住再用匕首插入。
但万径踪为何不曾点破。
再仔细观之，发现这掌印极浅，但功力不浅。
轻轻触摸那掌印下的皮肤，旁边已经僵硬，但是这地方还很软。
“这功夫。”陈七小声嘀咕，用自己一个人的声音说道，“极其阴柔，是东厂的功夫。”
“千户大人？”万径踪看出陈七的发现。
“万大人。”陈七没有打算隐瞒，“此处掌印你未曾发现？”
“掌印？”万径踪不是很惊讶的装作惊讶道，“从未发现过。”
陈七都已经习惯他这般假惺惺的做派。
“掌印虽浅，但是不难发现，万大人应当不会忽略吧。”
“记起了。”万径踪一拍脑袋，“见到过，时日已久忘却了。”
“那这掌印，千户大人可能看出些什么？”
“掌印阴柔，绝非是兵部习练硬气功夫能够打出的。”陈七沉声道，“能够学会这功夫的，一般都是东厂阉人。”
“不错。”万径踪也走到范无才的尸体之旁，“柔骨掌，正是东厂绝学。”
“对于此案果真是重大突破，不愧是办案无数的千户大人。”万径踪感叹的点点头，“既知道是东厂中人，那寻起来可谓是简单了些。”
“你说，可能是钦差总督杨东锋的手下？”
“亦或是，哪位王府贵胄的府上人？”
“这种话怎敢断言。”陈七摇头道，“背后言语这些，岂不是泼他人脏水。”
“有理。”万径踪没有继续，“不过现在已知是东厂之人，总比大海捞针的好。”
“不过此案若深究，还是应当从范无才个人恩怨入手，我与他有过节，但对于审案却不得留有侥幸之心。”
“所以？”万径踪试探陈七的意图。
“若要审问，即便是在下万大人也应当传唤。”陈七一脸的大公无私。
“这是自然。”万径踪笑道，“千户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