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县县衙，宋师爷领着田宇和徐望山二人，进入后堂。</p>
曹天浩一身白衣，撩起下摆跪在地上：“侄儿曹天浩，拜见叔父大人。”</p>
徐望山身后的田宇，嗤之以鼻。这孙子太tm能装了，摆明就是套近乎，还叔父大人。</p>
“快快请起”徐望山快走两步，扶起曹天浩后说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贤侄可曾婚配。”</p>
“回禀叔父，侄儿尚无婚配”曹天浩扶着徐望山，引到饭桌前继续说：“叔父一路车马劳顿，家父略备薄酒，还望叔父赏脸。”</p>
饭桌旁的曹宏盛一脸得欣慰，儿子虽然沉迷女色，但是接人待物上，处理的是有礼有节。曹宏盛客气道：</p>
“知府大人，犬子年幼。若是有什么唐突慢怠，还望徐大人海涵。”</p>
徐望山抬手示意曹宏盛父子坐下，开口道：“虎父无犬子，令郎可有功名在身？”</p>
“犬子生来不喜读书，到是对经商一途多有痴迷，为此下官可是操碎了心”曹宏盛捂着胸口，一脸的嫌弃。</p>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以令郎才情，若是苦读十余载，定能金榜题名”徐望山惋惜后，话风一转继续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贤侄不喜读书，就放任从商便是。</p>
届时成为一方巨贾，捐银捐粮，修河筑堤，也算是造福一方，为吾皇分忧。”</p>
这个老双标，你给老子的标准怎么就是从文，必须提笔安天下。从武，必须上骂定乾坤?</p>
不就一起吃个饭么，上来就先吹牛b。就这个吹法，再有半个点怕是也吃不上饭。实在饥饿难忍的田宇，快步走到饭桌前坐下。</p>
原本已是深秋时节，为了保暖，各个屋门都吊起门帘。</p>
起初田宇离饭桌有一丈远，大家还闻不到。田宇快步上前，近乎小跑。静止的空气，汇聚成风，带着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p>
曹宏盛父子两下意识抬起手捂住鼻子，脸上厌恶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p>
方才在议事厅，就闻到田宇身上难闻的气味。只不过待的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后来也不觉得有多骚臭。</p>
冷不丁离开田宇一段距离，突然又靠近，这股骚臭味愈发明显了。</p>
自持身份的徐望山，屏住呼吸，脸色憋得通红。</p>
“大人，小子实在是肚中无粮，我可先吃了”田宇抓起桌上的酱肘子问道。</p>
见桌上的三人都不言语，就当是默许了。田宇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开腮帮子就开始造。</p>
田宇用嘴撕下肘子上的肉皮，大口咀嚼，嘴上泛的透亮的油花，抄起酒壶直接对嘴喝起来。</p>
这种吃饭吓坏了徐望山，这是吃饭么？分明是饿死鬼投胎啊！</p>
饭桌上的曹天浩眯起狭长的丹凤眼，看着田宇胡吃海塞的，心里很是不痛快。</p>
一个市井无赖竟敢殴打本公子，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竟然出面保你。当初捉拿你回来，就该直接生吞活剥要了你的小命。</p>
都怪自己当时心慈手软，非要玩弄折磨你，一心要让你看林仙儿如何在自己胯下辗转承欢。</p>
如今卖身契到了徐知府手里，怕是要不回来了，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p>
曹宏盛察觉儿子的异样，在桌下用腿轻轻碰了碰曹天浩，眼神撇了田宇一眼。</p>
明白父亲深意的曹天浩，开口道：“田兄，做为晚辈，咱们应当敬徐叔父一杯。”</p>
田宇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点点头，抄着酒壶对徐望山比划比划，就将壶嘴含在嘴里。</p>
看着田宇这不要命的吃法，徐望山嘴角抽搐。好好一桌酒宴，为自己接风洗尘，如今让这个臭小子把酒菜全都糟践了。</p>
不愧是久经宦海，曹宏盛立马吩咐师爷让厨房在照同样的规格在上一份。</p>
桌上此时没有了交谈，只有田宇的咀嚼声和吧唧嘴声。</p>
就在田宇将一桌饭菜造的七七八八差不多时，一阵丫鬟将饭菜撤下，又换了一桌新菜。</p>
田宇嘬着后槽牙的牙缝，发出“啧啧”的声音说：“别上了，吃不了了。”</p>
“小子你是酒足饭饱，本府还没有动筷呢”徐望山吹胡子瞪眼道。</p>
田宇张嘴就胡诌道：“徐叔父，小子怕这酒菜有毒，这是豁出性命为您试菜呢。”</p>
语不惊人死不休，田宇一句玩笑话，差点把曹宏盛吓得摔倒在桌子下面。曹天浩把牙咬得“嘎嘎”作响，这王八羔子，竟然如此口无遮拦。</p>
徐望山怒呵道：“田宇，不得放肆。”</p>
“得，好心当作驴肝肺”田宇揉揉肚子，起身抱拳继续说：“小子先行告退，万一在说出什么有失体面的话，怕是就走不了喽！”</p>
曹天浩见田宇起身要走，就想起身拦截，曹宏盛一把抓住曹天浩的胳膊摇摇头。</p>
此时的田宇内心没有表面轻松，曹宏盛是否会横加阻拦，徐望山是否会反悔，把自己扣下。</p>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田宇不断的在心里暗示自己，稳住，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落荒而逃。</p>
但是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感觉就要跑起来。</p>
眼看跨过门槛就要走出后堂，摆脱徐望山等人如芒刺背的目光时，只听徐望山中气十足道：“且慢。”</p>
田宇像是被点穴了一样，呆立在原地，不敢转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到下巴。</p>
终究还是反悔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不用回到牢房，在受曹天浩的凌辱了。</p>
“下个月记得送利钱到我府上”徐望山雄厚得声音再次传来。</p>
呆立在原地的田宇，迟迟没有回应，徐望山不满道：“怎么？莫不是想抵赖？”</p>
门口的田宇不是故意不作答，原来徐望山喊停自己只是为了利钱。兴奋的田宇正挤眉弄眼，张着大嘴在无声呐喊，自由啦！</p>
闻听徐望山后面抵赖之言，田宇急忙转身道：“知府大人放心，小子旗杆抵赖。每逢月末，小子定将利钱如数上缴。”</p>
徐望山点点头，抬手送客。</p>
田宇抱拳弯着腰，翻着眼皮注视饭桌的一举一动。左脚先是跨出门槛，右脚紧随其后，在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撒丫子就跑。</p>
见田宇搞怪的样子，徐望山忍不住轻笑出声。</p>
在一旁看着徐望山如此纵容田宇，曹宏盛内心陷入纠结。到底是徐望山对田宇另眼相看，还是背后有通天之人赏识田宇。</p>
不管是哪种，对曹家来说都是极为不利。这小子原本就和浩儿有仇，如今在牢里又经受一番酷刑，受尽凌辱，日后定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p>
这小子若是识相，那就此作罢。若是看不出眉眼高低，那就让他步钱有财后尘。</p>
内心同样纠结的还有曹天浩。</p>
父亲先是百般交代，冤家以解不宜结，让自己和田宇修复关系。就算是貌合神离，也不能在明面上有敌意。</p>
可是自己心里明镜一样，田宇就是个瑕疵必报的主。想和他谈和，比让林仙儿投怀送抱都难。</p>
真的不应该放走这小子，日后定是曹家的心腹大患。</p>
徐望山打断了曹家父子的胡思乱想道：“这个讨厌的小子终于走了，曹县令，贤侄，咱们共饮一杯可好？”</p>
“叔父大人，小侄敬您一杯”曹天浩举起酒杯。</p>
“知府大人，下官敬您一杯”曹宏盛也匆忙举起酒杯。</p>
三人一饮而尽，这顿接风宴，才算正式开始。</p>
曹宏盛提着酒壶为知府大人斟满后，又给自己倒上：“大人，田姓小儿是否留在青州？日后是否要对他多家照应？”</p>
这是旁敲侧击想打探田宇的底细，徐望山看破不说破，随口答道：“他想留在青州随他就是，至于照应么.....本官怕他步了王献之后尘啊！”</p>
曹宏盛手一抖，酒杯好悬没落在地上，杯里的酒水撒了一手背。</p>
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徐望山心平气和道:“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出生牛犊不怕虎。”</p>
徐望山端起酒杯继续说：“王献之竟敢公然下毒，那小子怕是就敢当街杀人。曹县令日后多加看管，莫要让他生出滔天的祸事。”</p>
说完后，徐望山将酒杯碰在曹宏盛的酒杯上，仰头一口饮尽。</p>
曹天浩匆忙提起酒壶给两位满上：“父亲，叔父大人，正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值此良辰美景，莫让繁杂的琐事坏了二位长辈的心情。”</p>
饭桌上，曹宏盛和徐望山都仰头大笑。随即推杯换盏，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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