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绑，带他洗个澡，然后弄碗饭或者面给他吃。”简宁轻声吩咐周围人，他们看着简宁，不禁有些好奇。
两人不是有仇吗？
怎么还以礼相待起来了？
别说其他人不明白，刁爷也是一样的懵。
简宁看了周围人一脸，轻声道，“别误会，我只是发现你面对自己的那些兄弟时，还算有点人性，如果你已经与畜生无异，我自然不会把你当人看。”
说完，她摆了摆手，“先去吃饭洗澡，我稍后还有话问你。”
刁爷看向简宁的目光有些复杂。
自从他沦落成今天这个鬼样子之后，哪里还有昔日的威风？
别说威风了，就是要人把他当人看，也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刁爷，早就不是爷了。
……
洗完澡吃完饭，刁爷再次出现在简宁面前，似乎不那么像骷髅架子了。
简宁已经在看凌义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书来，开始在学越国语了。
“你们都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简宁淡淡吩咐所有人在门外等——这种冷冷的态度反而让他们更加受用些——似乎对于简宁客气的态度，他们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和不能接受。
当然，他们出去之后也不代表就真的走远，而是两到三人围在门口，每隔一小时换一次人。
从某种程度上讲，简宁觉得这跟坐牢没有太大区别。
她知道人就在门外，可是却不觉得安全和安心。
陌生的国度和陌生的环境里，她听到的是陌生的语言，心里说不出的没底。
刁爷见她蹙眉，转头看了看门外——顺着门下方的门缝瞥见了两三双脚来回踱步的光影变化，他便心里也有了数。
“你在这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顺心嘛。”
简宁淡淡咬唇，“事成之后，我就会回到华国，他们不是坏人，只不过是和我不熟悉，还有些防备，再说，保护我也算是他们的义务，我还没有心理脆弱到有几个陌生人站在门口就觉得怨天尤人，时间久了熟悉了，他们对我来说也就不是陌生人了。”
她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凌义就站在门外。
听到简宁这番言论，凌义倒是有些讶异——他只知道简宁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倒是没想到，简宁对于人心倒是有几分了解，还懂得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考虑事情。
从这一点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心念微微一动，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简宁不知凌义就在门外，与刁爷继续聊了下去。
“我瞧着那个你叫他阿义的男人，可不像是对你真的服气的样子。”刁爷懒懒散散道，“你就不怕他回头对你不利？”
简宁摆手，“不会，我知道阿义不是很喜欢我，但是，他是个很有原则有守信用的人，他答应了替人照顾我，就绝对会保护我安全，这一点，我相信他。”
无关感情深受与否，只是单纯在识人方面，她对凌义很有信心。
刁爷轻哼一声，随后又道，“我刚刚听你们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山寺寒，莫非你是山寺寒的女人？”
简宁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澄清吧，怕门外那几个本来不知情的胡思乱想；顺嘴这么说吧，又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转念一想，她也不知道刁爷如今是否有什么其他来头，以防他对山寺寒不利，于是简宁索性岔开了话题。
“你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做什么？再怎么样，我现在都比你要安全舒坦得多，刁爷，你当时卷了钱跑路，展倾世也告诉我没有抓到你，怎么你却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刁爷打了个寒噤，似乎是不愿意回忆起当初那些令人惊惧的往事。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看起来也有几分浑浊，“当初，我拿了钱和胶卷跑路，问叶传希要了一笔钱，弟兄们和我当初是商量好的，拿到钱之后，我先一个人逃到越国来，等他们过来团聚。”
听到这里，简宁忍不住微微讽刺道，“你们几个倒是乐观，作奸犯科，却也不怕要在牢里蹲一辈子。”
“可是除了我，其他几个都没背着人命，再说，当初有叶大小姐从中调解，也就是关了三个月就出来了。”回忆起当初最高兴的日子，刁爷忍不住嘴角都有了一丝笑意。
不过，很快的，他敛了笑意，神色格外的阴郁，“当时我们都没想到，出狱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一伙人出狱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刁爷，刁爷当时已经身在越国，听到消息后自然很高兴，于是让所有人都赶紧过来。
将近一千万的钱，在越国该套房子弄个证件，够五个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谁知道，还没等踏上前往越国的船只，前后已经死了三个人，全部是被人勒死之后造成了悬梁自尽的假象，还看起来格外像那么回事儿。
刁爷和他手里几个人，本就都是些没爹没娘也没有亲戚朋友的孤魂野鬼，死了也就死了，没人特意追查，就那么草草判了自杀，只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是蓄意谋杀。
他一路逃到越国，好容易找到刁爷，一伙人五个只剩下两个，何其惨烈。
说到这里，刁爷长长嘘了一口气，格外伤感。
简宁却没有悲天悯人地感慨什么——她本来也不是个圣母，更何况刁爷这些人，本也是多行不义。
“当初种了因，自然会结这个果，你们犯罪的时候，就应该有面对下场凄惨的觉悟。这一点，我不会同情你们，这是你们咎由自取。”
即使他们躲过了杀手，但继续做尽坏事，迟早也躲不过法律真正的制裁。
刁爷冷笑，“饿狗抢食，谁管吃的是馒头还是包子？简宁，你也别觉得赏我一口饭吃我就得什么都顺着你，说白了，我们也是为生活所迫，有头发谁愿意装秃子？”
简宁双眼一眯，拖长了声音道，“只可惜——赚这种昧着良心的黑心钱是会烫手的。”
刁爷一怔，片刻后喃喃自语起来，“黑心钱会烫手……黑心钱会烫手……”
他忽然大哭了起来，发出了嚎叫的声音，“你说的不错！黑心钱烫手啊！”
眼泪顺着他的独眼中不断流出，充满了讽刺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