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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安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才推门进去。</p>
蔷薇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正木然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林妈回来一起出院。</p>
看见谢承安，她没有波澜的眼眸里，倒是稍稍流露了些许波动，“怎么了？”</p>
谢承安走过去坐下，“过来看看你。”</p>
“……”</p>
谢承安看了眼搁在沙发上的行李，提醒她，“医生说你需要观察两天才能出院。”</p>
“在家也能观察，没有区别。”</p>
而且，她讨厌医院的味道。</p>
谢承安叹口气，“举办葬礼需要大把的精力，蔷薇，这种时候，你更应该保重身体。”</p>
“……”</p>
她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面色苍白，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一尊透明的琉璃。</p>
“就算是为了让沈叔叔安心，你也不应该为难自己的身体。”</p>
她垂眸，眼泪吧嗒滴下来，落在手背上，小小一个水圈。</p>
她强撑着说，“我知道的。”</p>
谢承安叹息一声。</p>
他起身绕过茶几，将她抱在了怀里，语气温柔的安慰，“想哭就哭吧。”</p>
蔷薇控制不住的，眼泪决了堤。</p>
所有的委屈，伤心，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p>
哭是最能抒发情绪的一种方法。</p>
谢承安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我调了沈叔叔的病历出来，他的身体一年多以前就开始恶化了，并发症也很严重，他撑到现在，实在是太累太辛苦了，死亡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p>
“……”</p>
蔷薇抬起布满眼泪且通红的眼睛。</p>
谢承安抬手给她擦眼泪，“沈叔叔走的时候，双目紧闭，嘴唇也合的很紧，听以前的老人说，这样离世的人，大多走的没有痛苦，算是得了善终。”</p>
“爸爸……”</p>
蔷薇扑进他怀里，崩溃的大声痛哭。</p>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p>
等哭到流不出眼泪，她才哑着嗓子问他，“苏宛宁，死了吗？”</p>
谢承安摇头，“她抢救回来了，不过失血严重，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好像不太好。”</p>
没死……</p>
蔷薇没由来的舒口气。</p>
清醒之后，她真怕当时贸然拔刀的行为弄死了苏宛宁。</p>
苏宛宁死了是活该，但如果她要为此担上谋杀的罪名，就太得不偿失了。</p>
缓了几秒，蔷薇又问，“她怎么伤的？”</p>
“我跟锦棠赶过去的时候，沈叔叔已经走了，她坐在沙发上，看见我们进去，就拿刀子捅了自己，说锦棠反正也会迁怒她，她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p>
“……”</p>
蔷薇眼神冰冷，苏宛宁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啊。</p>
谢承安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苏宛宁这副决绝的样子，我看不像是假的，而且沈叔叔的身体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如果尸检报告没有异常，这件事，应该是跟她没关系。”</p>
“……”</p>
呵。</p>
对自己下狠手的效果还真是明显。</p>
蔷擦了把眼泪，眼底的冷漠看的更加清楚，“谢承安，你在为苏宛宁说话，你相信她了？”</p>
谢承安怔了下，随即否认，“当然不是了！我永远都是你这边的！”</p>
她表情漠然，“那就别替那个女人说话，爸爸的死，一定跟她有关！”</p>
蔷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p>
但是，在别墅里看见苏宛宁的第一秒，直觉就告诉她，苏宛宁跟爸爸的死，一定脱不了关系。</p>
谢承安握着她的肩膀，后怕的说，“蔷薇，你知不知道，万一你昨天真的刺了苏宛宁一刀，事情会变得多严重吗？”</p>
“……”</p>
她现在知道了，虽然……后知后觉。</p>
谢承安继续道，“那一刀如果要了她的命，那你就是谋杀，锦棠阻止你，也是因为这层考虑，你明白吧？”</p>
她抬眼望着他，脸上浮起讥讽，“不提苏宛宁，就改为替墨锦棠说情，谢承安，说到底，你就是打算跟我作对，是不是？”</p>
谢承安顿住，“你怎么会这么想？”</p>
“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两个人，就算他昨天阻止我，是为了帮我，我也不会领情。”</p>
谢承安，“……”</p>
其实，蔷薇清醒之后，就知道墨锦棠当时的行为，是为了阻止她行差踏错。</p>
可，那又怎么样？</p>
他阻止她变成杀人犯，就能抹杀掉他跟苏宛宁间接害死她爸爸这件事吗？</p>
就算他刺了自己一刀……她也不可能原谅他。</p>
安静了片刻。</p>
谢承安叹口气，“好，我不提他，我谁都不提，那你能不能别这么急着出院，把养好身体再说呢？沈叔叔的葬礼，你总不想撑不住吧？”</p>
提到葬礼，蔷薇才缓和了态度。</p>
她慢慢垂下眼睫，素净的脸上透着茫然跟无助，“爸爸的葬礼，你能帮帮我吗？我什么都不懂……”</p>
一句什么都不懂，道尽了这朵温室蔷薇花的无助跟绝望。</p>
谢承安一脸心疼的望着她，“傻姑娘。”</p>
这种事，哪儿还用到她开口，让她开口了，还算什么朋友。</p>
……</p>
夜里。</p>
蔷薇从噩梦中惊醒。</p>
空荡荡的病房里，她蜷缩在床上，屈膝抱住了自己的腿。</p>
刚醒，还来不及掩饰眼底的惊惧，那双泛着水光的眸里，一片怅然若失。</p>
怅然过后，便是无休止的悔恨。</p>
为什么……</p>
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她梦见的会是墨锦棠那个混蛋？</p>
为什么 她一次都梦不到爸爸的样子呢？</p>
梦境里，不断的重复着，他握着她的手，连同那把刀子，狠狠压向胸膛。</p>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血染满了她的手掌，那么冷情的人，血却那么的灼人……</p>
他当时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说，让她把他的命也拿走吧。</p>
眼泪就这么无声的落下。</p>
混蛋！</p>
她要他的命能有什么用？</p>
诚然，她当时是被恨冲昏了头，可是……她不想要他的命。</p>
她也要不起。</p>
在她这么伤痛绝望的时刻，他都不能让她痛痛快快的恨一场，非要让这恨……也包裹上她的心碎。</p>
她真的是……恨死他了。</p>
蔷薇望着漆黑的窗外，眼泪冰冷，她一遍遍擦拭，直至再也流不出眼泪。</p>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噩梦，只是一个开始。</p>
后来的数年，她始终都被这个噩梦如影随形的跟着，就如同她跟男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无休亦无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