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从他冰凉眼神看出“愚蠢的女人”之类不友好的态度,还真看不出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
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笑容倏地没了,少女冷着脸,下巴一抬,恶狠狠瞪了回去。
你才愚蠢,你全家都愚蠢!
这火苗簇簇的眼神,陈芝树微微怔了怔,眸光飞闪,隐约掠过一丝异色。
这女人,每见她一次,胆子似乎都肥一圈。
她瞪他?竟然有人敢瞪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新奇感受。
陈芝树飞快瞥她一眼,嘴角似微微勾了勾,垂眸,余光有意无意在她纤纤十指与茶壶之间拂转来回。
好言恶语笑脸冷眼,这个男人都无动于衷,莫安娴真是服了。
还真有一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沉默让你猜到底的气势。
莫安娴无比郁卒的揉了揉额角,不想继续陪他在这干坐下去,她就认命大开脑洞猜上一猜吧。
等等,刚才他让人讨厌的眼神之后,似乎在茶壶与她之间停了那么一会?
难不成这个骄矜尊贵寡言的家伙百般挑刺,只为暗示她来做婢女这些斟茶递水的活?
故意磨搓她?各种看她不顺眼?
这家伙性子简直恶劣得让人恨到牙痒痒,难怪有人送“鬼见愁”的名号给他。
这外号用在他身上,还真是实至名归。
如果一开始他就挑明让她斟茶,兴许她就应了。但现在,这家伙搞那么多花样出来,若说只是为了暗示她应应景做做婢女的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她怎么忘得了与这家伙初见时,他轻蔑讥讽的眼神,还有别人就是拍马也追不上的逆天智慧。
他会闲得无事在这逗弄磨搓她取乐?
她宁肯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这么做,一定还有其他目的。也许是想通过小事开始折服她,日后理所当然拿她当奴婢使唤。
她怎么敢忘记这位号称“鬼见愁”的家伙,一直契而不舍逼她欠他人情。
兴许他早就算计着让她怎么还这些人情债,让她不知不觉自降身份变相成为他奴婢,或许就是目标之一。
总之不管他打什么主意,今天这茶,她一定不给他斟。
向不向恶势力低头,那也要看值不值得。
莫安娴心思瞬息已百转千回,打定主意的结果,就是绝不叫陈芝树如愿。若今天屈从他威势变相成为他奴婢,以后再遇着什么事,她岂不是得咬着牙根对他任予任取!
如果陈芝树知晓她此刻想法,一定会丢她一记冷眼再不客气奉送一句“姑娘你想多了。”
野猫之所以为野猫,完全是因为它不同于驯服家猫特有的野性。
少女虽不知在他心里曾拿她跟野猫相提并论,此刻她垂眉敛首,对陈芝树的暗示视而不见。
不仅无视对面那人越来越冷漠的目光,还悠然自得给自己斟了茶,极为优雅地端起杯子品起香茗来。
陈芝树默默看她一眼,含凉眼神很用力的在她玉指与茶杯之间凝住。
弧度美妙的薄薄嘴唇仿佛还飘出一声轻忽若无的清咳,似在提醒又似在表达他不满。
可莫安娴长睫低垂,神态陶醉,楞似沉浸在袅袅茶香里对他一切仿若未觉。
陈芝树眉梢动了动,深邃眼底似被挑起一丝兴味。
这天底下,看懂他暗示还敢直接无视的,她还真是古今第一人。
这个女人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
他原本并没有非让她替他斟茶不可的心思,就是讨厌有脂粉味的女人在周围转来转去,也是有意想看看她巧笑倩兮掩饰下骨子里的坚韧倨傲,是不是也如她特肥的胆子一般让人侧目。
这一试,结果还真令人惊喜。
他目光很直接从她手指转落茶壶,神态不是隐晦暗示,而是直白示意莫安娴,赶紧给他斟茶。
唯一差的,就是没出口吩咐她而已。
要是换作旁人,就算再没眼色,这会在他形如实质冰凉眼神威压下,都会惊得没了主意,说不定糊里糊涂就做了婢女做的事。
可莫安娴哪是一般旁人可比,她重活一世,心志本就比一般人坚定。再加上她认识陈芝树多时,此刻面对他绝世容貌,竟也不觉得人称“鬼见愁”的家伙有多可怕。
面对他刻意施压冷漠目光,不但不惧怕,还斜着眼睛没好气的瞪了过去,末了,还不轻不重撇着嘴角哼了哼以示她也不满得很。
瞧见她举动,面瘫侍卫忽然不面瘫了,手一紧,握住剑柄睁大眼珠愤怒瞪向少女。
不知好歹,简直该杀!
主子肯让她斟茶,是她荣幸,她竟敢拒绝还瞪人!
张化连忙皱着眉头瞟了瞟他握剑的手,示意他千万别冲动。再望那边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沉默如空气无边迤延,低气压下竟渐渐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他就忍不住皱眉眯眼,连贯常挂在圆脸的笑容都悄无声息隐没下去。
这两人,难道为一杯茶,还要闹一场地覆天翻?
说实话,张化今天也算对莫姑娘的肥胆子有切切实实感受了,光是近距离面对他家主子还无畏直接瞪人这一点,就几乎无人能及了。
也难怪,主子一直对这位姑娘另眼相看。
这姑娘,确实够特别的。
可这会,他真心盼着莫姑娘的特别能够收敛一点。
只不过瞧这姑娘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张化就知道自己这点期盼纯属奢望。
他头痛的瞥了瞥旁边同样瞪目怒视的面瘫侍卫,认命的眨了眨眼,望天叹口气,手指往某处悄悄指了指,然后一片火红枫叶似长了眼睛般悠悠飞落两人中间的麻灰石桌上。
“瞧这不长眼的,”张化扯着嘴角笑嘻嘻大步走过来,一手捻起悠然落在桌上的红叶,一手飞快抄起茶壶为陈芝树斟茶,“属下这就把它灭了。”
少女佯装没看见他倒茶的动作,黛眉一挑,愠怒斜着他,恼道,“你说谁不长眼?”
张化笑容一僵,在少女恼怒目光下,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解围一句话,似乎无意触怒了这位姑奶奶。
天地良心,他真没有暗中对她指桑骂槐,只想打破两人僵局,不想让事情闹到难以收场而已。
这位姑奶奶的狠劲,他可见识过不止一次,哪敢明着得罪她!
陈芝树眼角微挑,袖手一抬,握住了杯子,张化在他眼角余光里,微微躬身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