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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强，这些布料是咱们千辛万苦偷出来的，怎能说扔就扔啊？”小寒子皱着鼻子，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庄胜强咬了咬牙，“你是想进天牢，还是想活命？”
众人喘气之余，都噤声不语，正所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于是其他孩子也都纷纷扔下绸幡，跟在庄胜强身后，拼了命地朝前方跑去。
即便他们用尽全身力气，但依然跑不过四蹄快马，小军攥紧缰绳，几乎在眨眼间就发现了这群孩子的身影...
“都给站住，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小军怒吼一声，提着长刀就撵了上去。
庄胜强回头瞥了一眼，额头也挂满了汗珠子，他心下一横，命令众人，“你们快走，我拖住他！”
“胜强，那人手里有刀，要走，咱们一起走，我们不能把你丢在这里！”小寒子哽咽道。
这话穿透夜风，传入疾驰而来的小军耳中，他冷冷一笑，“有我在，你们谁都跑不了，识相的话，就给我蹲在地上，不然...”
庄胜强瞪着小军，拍了拍胸脯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他们的事！”
小军冷哼道：“你倒是挺有骨气，待捕快过来，我看你还嘴硬不！”
一听到捕快二字，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只是一群半大小子，若是落入天牢，不被打死，也得发配到边疆充当苦力...
别说这一路天寒地冻，就是狱卒手中的长鞭，就足以让他们扒一层皮，妹妹尚且没救出来，自己反倒搭上性命，怎么想都觉得不值。
“绸幡已经还给你们了，你还想做什么？”庄胜强抬着下巴，脸上的不屈和坚韧与他年龄实在不符...
但也正是这份傲气，让小军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哼，毛贼就是毛贼，竟然敢偷到苏掌柜的地头上来，不给你们点教训尝尝，恐怕不会长记性了！”
正说着，赵工头带领一众工人纷纷跑了过来，把男孩们团团包围，火光映衬下，工人们不免有些好奇...
“哎呀，这怎么都是一群孩子啊？你们大人去哪里了？”
“是啊，这荒郊野岭的，不说野兽横行，就是夜晚这凉丝丝的风，也够人受的...”
“哼，管他是不是孩子，敢上门偷东西，就该打断他们的双腿...”
工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有的男孩吓得‘哇哇’大哭，有的则躲到庄胜强的身后，身体微微颤抖着。
小军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看向赵工头，问道：“绸幡都找到了？”
赵工头‘嗯’了一声，“这些孩子把绸幡都扔到地上，方才我已经吩咐手下抬回去了，一匹都没少。”
“好！”
小军轻轻颔首，随后翻身下马，走到庄胜强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问道：“说吧，为什么要来投绸幡？”
庄胜强吸了吸鼻子，直视小军的目光，“因为我们缺钱！”
此话一出，惹得工人们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又爆出一阵‘嗡嗡嗡’的讨论声...
“这话说得，就好像我们不缺钱似的...”
“谁说不是呢，老子要是有钱，怎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
“对啊，我要是家财万贯，就一口气纳他七八个小妾，天天搂在怀里，别提有多自在了...”
“呔，瞧瞧你那小身板，别说七八个了，就是一个，你都伺候不明白，哈哈...”
庄胜强闻言，脸颊涨得通红，咬了咬嘴唇，大声喊道：“我们偷绸幡，是为了救妹妹，你们若是再敢胡说，我就...”
“你就怎么样？小崽子，你还敢杀人不成？”一名工人龇着一口黄牙，阴阳怪气道。
小军皱了皱眉，训斥道：“都给我闭嘴，眼见天还没亮，大家回去补一觉，苏掌柜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二十天内不能完工，你们谁都别想拿到银钱！”
这些工人出外做工，为的就是多赚一些银钱，回家孝顺老爹老娘，给婆娘扯一块好料子，给娃娃买上两根糖人，若是两手空空回去，那岂不是白挨冻受累了...
于是小军话音刚落，工人们便是一阵唏嘘感叹，随后摇头晃脑地回到工棚去了。
“你们跟我来！”小军瞥了庄胜强一眼，而后牵着马朝庭院方向走去。
小寒子拽了拽庄胜强的衣袖，战战兢兢道：“胜强，怎么办啊？这人万一报官，那咱们妹妹就...”
庄胜强犹豫片刻，微微叹息一声，“先过去看看，这里距离京城遥远，即便报官也得天亮以后！”
走在前方的小军，听到这话，嘴角轻轻勾起，他心里忽生一个念头，应用到这群孩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要等到苏掌柜亲自过来，把自己的想法仔细说明才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小军回头扫了一眼，命令道。
孩子们身子一抖，乖乖跟在小军身后，最后步入庭院当中...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缕红霞冲破黑暗，驱赶了无边的夜幕，当橘红色的光芒涌上山头，浸染了低低的云层时，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马大力背着双手来回走动，如拉磨的老驴，看向孩子的目光充满深深的怜悯和同情，但由于偷盗之事太过恶劣，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求情...
小军找到伙夫，淡淡道：“今早都准备一些吃食，看这些孩子好像很久没吃一顿饱饭了！”
伙夫愣了一瞬，随后点点头，“放心吧，咱们工地好的伙食没有，但白菜猪肉片和热腾腾的大馒头，可是管够！”
小军点点头，转身回到庭院，看着瑟缩在东厢房里的孩子，他开口问道：“你们的家人都在哪里？”
“他们都死了！”庄胜强回道，声音虽然很坚强，但明显透着些许悲凉和苦涩。
小军心里一悸，继续问道：“你们是城外的流民？”
庄胜强即便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微微点头，“我们家人在几年前的瘟疫当中死去了，看管城门的校尉不让我们进城，无奈之下，我们就只能在城外逗留！”
“如今已到了深秋，你们穿得这样单薄，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小军蹙了蹙眉，沉声问道。
庄胜强低下头，眼里闪烁着一抹晶莹的泪花，“若是生病，就只能凭天由命了！”
马大力实在听不进去，走过来扯了小军的袖子，哀求道：“小军啊，这些孩子都是苦命的，你看，咱们这暖棚若是建起来，不正需要人手帮忙吗？京城雇不到工人，又嫌弃给的月钱太低，只要让这些孩子吃饱饭，不省去很多麻烦吗？”
马大力这番话，正好印证了小军的想法，他思忖片刻，看向庄胜强，“你们可愿意留下来，帮忙种菜？”
谁知庄胜强张口就拒绝了，他指了指京城的方向，“我们的妹妹还在程员外那里关押着，若是不把她们救出来，我们又岂能安心？”
“妹妹？”小军有些诧异，问道：“你们的妹妹为何被程员外抓走？这个程员外又是何人？”
庄胜强见小军和马大力不像是坏人，便讲起了妹妹被掳走的经过...
程员外在京城颇有些势利，名下有七八家铺子，比如米铺、布庄、酒楼、钱庄等等，虽然在京城富商中排不上前十，也不如周老爷那般阔绰，但好歹也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
前几日，程员外带着小妾出城郊游，虽然深秋季节城外一片荒凉，入目处皆是枯萎的蒿草和光秃秃的山坡，但小妾却一直想来一个‘野战’，程员外哪能拒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在车厢内狠狠折腾一番后，程员外便带着小妾回城，在官道两侧，他看到许多流民聚集在这里，其中有四个丫头长得非常水灵。
虽然年纪不大，但只要营养充足，洗得白白净净，压在身下别提有多美了...
于是他吩咐随从，把四个小丫头通通捉进城去，要纳为侍奉丫鬟，可庄胜强这些孩子又怎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