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岭镇,是漠北卫其中一个驻军镇。漠北卫总兵力约有一万人,组成三个比较大的固定兵营。
这些兵营常年驻扎,他们的吃喝住等需要一个固定的地方,渐渐形成了普通百姓、兵、江湖人混住的地方。
为了方便管理,设了兵镇,取名为沙岭镇、乌镇、水原镇。
镇中有饭馆、驿站、打铁铺子、酒摊、窑子、药铺等,基本能满足军民的日常生活,闲时供军卒休养生息,战时作为后方供需基地。
阿福,职业兽医,沙岭镇一个兽医世家。
这个职业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在他太爷爷辈,就把这个职业干的风生水起,远近闻名。
医治对象是战马、骡子、驴、羊、牛等,治病、治伤、接生、阉割等,只要是大型家畜动物,阿福轻车熟路,手艺精湛,很少出纰漏。
因靠近大尉国边境,平常战事较多,战马受伤的机率较大,所以作为兽医世家,阿福成了沙岭镇唯一的兽医。
阿福的老爹嗜酒,脾气乖戾,前年老爹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手好医术,被老年痴呆症给毁了。
当年老爹给漠北卫总指挥使刘劲的战马医治过。这成了老爹这几年来在沙岭镇炫耀的资本。
发病的时候就会忘了他儿子阿福,但不忘给指挥使刘劲医治战马的事。如果不发病,老爹整天走街串巷,向军卒们要酒喝,喝醉了就回家。
回家先骂阿福一顿,再给阿福的娘亲上柱香,然后坐在沙柳板凳上发呆,实在困极了,就躺在床上睡。
睡醒了,就发病了,拿着棍要把阿福赶出去,常常屎尿一裤裆,惹得阿福大骂老天爷为什么不把他爹带走。
老爹这个样子,阿福除了应对前来给家畜就医的骑兵、百姓们,还要把他爹爹照顾好,否则老爹天天把屎尿拉在裤裆里,以表抗议。
但这并不影响阿福在沙岭镇的名声。
阿福一手好医术,医治战马无数,在骑兵们的眼中,阿福几乎跟救命恩人差不多。
不想救死扶伤的兽医,不是好兽医。
但他一心想医治人!
这个想法从他给一头战马接生后才产生的念头。
当时是凌晨,一个漠北卫的骑兵把阿福家的沙柳门拍的山响,震得屋内墙皮掉下来一层。
阿福灰头土脸地大吼道:“哪个王八蛋半夜不睡觉,敲什么敲?”
“福哥啊,快救命啊!我‘媳妇’快生了!”门外骑兵喊着。
驻扎沙岭镇的骑兵,无论年龄大小,一律喊阿福为“福哥”。
有些受过阿福大恩的(比如救了战马的命)骑兵,也不管辈份年龄,直接喊爷、祖宗、老祖宗之类的。
阿福认为是在折他的寿。
阿福披着衣服打开门,骑兵拴着马儿就挤了进来。来人是沙岭镇第六骑兵总旗骑兵队长范大虎。
“福哥,你瞧瞧,是不是快生了?”范大虎急切道。
“我的军爷啊,能不能拴到马厩,这可是我睡觉的地方?”阿福闻着马儿身上特有的骚*味,一阵作呕。
这时马儿一屁股躺在地上,拉也拉不走。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把马儿拉出去,羊水已经破了,血水流了一地,小马儿已经露出半个脑袋。
阿福吩咐道:“快去打点水来!”
范大虎赶紧跑了出去。
阿福脱下上衣,赤*裸着上身,双手不停地擦拭着小马儿的嘴巴和鼻子,轻喝道:“我的小乖乖,我的小乖乖,不要慌,慢慢来,使劲,使劲……对了,很漂亮,很好,就是这样。慢慢来,慢慢来,使劲,使劲,加油,加油……”
母马“哼哼”地轻叫着。
阿福满头大汗。
“别急,别急,小乖乖,瞧瞧,快瞧瞧……好的,真漂亮……再使点劲,轻轻的……快出来了……先把头伸出来,对了,就是这样……”阿福一脸严肃地哼唱着。
“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出来?”范大虎焦急道。
“妈的,住口,你没看老子正忙着!”阿福突然吼了一声。
范大虎吓得不敢再说话了。阿福遇到疑难杂症时,才会发脾气,这个时候没人敢惹他。
一柱香的时间,小马儿的整个脑袋仍没有完全露出来。
阿福几乎用了整条手臂去掏,仍不见效果。
“妈的,勃子被脐带缠住!”阿福自言自语道。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范大虎帮不上什么忙,急得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双手合十。
母马开始出现抽搐,四蹄不停挣扎,这是不好的预兆。
范大虎跪在母马身边,抚摸着它的头,声泪俱下,“‘媳妇’啊,你可要挺过去啊。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咱们还要征战沙场,多杀几个鬼方兵呢!”
“你还记得去年咱们在大丘山被鬼方兵包围,总旗将士几乎全军覆没,我身中一箭,是你拼命把我驮回来的。要死,咱们得死在战场上!你睁眼看看,小马儿快出生了……”
阿福脸上青筋暴露,喘着粗气,全身上下几乎涂满了羊水和血渍。
阿福喘着粗气道:“鬼方国最近来犯漠北边境,你们什么时候出征?”
范大虎擦了擦鼻涕,说道:“等祭了战旗,不日出发。如果能赶上‘媳妇’康复,或许我还能归队,否则我只能调入步兵队。你知道,一旦调入步兵队,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啊!鬼方兵的长矛真他娘的狠,根本近了他们的身,怎么打啊?阿福,我和我‘媳妇’的命就全靠你了!”
阿福把小马口鼻里的羊水挖出来,小马“嘶嘶”地叫着,脐带缠着它的勃子,如果操作不当,母马和小马可能都要死亡。
范大虎捧着母马的脸,说道:“瞧,我‘媳妇’快不行了。阿福啊,我的祖宗啊,你看怎么办?能不能留一个,把‘媳妇’留下来,小马不要了!你救一个!就救一个!”
阿福一脸慎重道:“现在只有一试了!”
范大虎磕头道:“如果你能救过来,你阿福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祖宗,是我爹,是我爷爷——”
阿福站起来扶起范大虎,说道:“又是爹,又是爷爷的,串辈了。”
阿福转身从床下掏出一个木盒,从木盒里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布袋,里面密密麻麻的排着各种小刀。
“拿酒,点火!”阿福吩咐道。
范大虎把一瓶酒倒入盆中,点着,一团蓝色的火焰“呼”一声窜了出来。
阿福把小刀放入火中,说道:“现在我给它剖宫,你千万不要打扰我。相信我!”
范大虎使劲点了点头。
母马出现全身痉挛,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