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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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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冬日清晨难得见的破晓,光穿透云层洒落而下。

    “七郎君,你怎的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要出城几天吗?”

    赵墨府上的门房老伯打开府门见是赵墨,略惊讶了一下问他道。

    “三天不算是几天吗?”

    赵墨语气淡淡地反问,风扑尘尘地快步走上蔷薇花挂满的通廊,廊下外侧悬着的竹帘透过初晓的细碎天光,一挪一步地洒在他侧脸上。

    他的眼眸是深邃的,可今日这深邃却掩盖不住溢出的热切,想要见一个人的那种热切。

    “可这才……第三日清晨呐,满打满算也就两天两夜……”身后的门房老伯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迎着亮眼的天光看向早已走远的七郎君,摇了摇头,双手揣到缁衣袖子里,回到低矮的门房里,围着火炉取暖。

    “七郎君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七郎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墨一进到北面的院子就听得自己的几个小厮尖声惊呼着这两句相互矛盾的话。

    “怎么了?”赵墨一面走向浴室一面问他们道。

    小厮们低着头,踱着碎步慌慌忙忙跑至他跟前,七嘴八舌说了一大通话。

    大都是控诉吴少卿的种种恶行。

    一小厮说:“吴少卿昨日就进府来,东捣鼓西敲锣的弄了一大堆小的看不懂的东西,把七郎君你的浴室弄得乌七八糟的,难以收拾。”

    又一小厮道:“吴少卿又是烧热水又是灌冷水的,那浴室被她弄得烟缭雾绕的,铁棍哐当当作响,又融了许多白蜡,满地都是滴滴答答的白蜡,根本没法踏足。”

    另一个小厮说:“这些也就罢了,不过是费些柴火井水和清扫的功夫,可吴少卿不知怎的,捣鼓着捣鼓着,突然就发起火来,蹲在浴室里头兀自生着闷气,小的们怎么敲门她都不应,我们也不敢擅自闯进去。”

    赵墨脚下踏着这些话走到浴室门口,问道:“现在她还在里面?”

    一个小厮回道:“从昨晚开始她就没出来过,小的们怕她出事,叫了好几遍她才低声应了一句,此后就再也没声了,一直到今早。”

    又一个小厮回道:“幸好七郎君你回来得早,要不然小的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一个小厮说:“也不知道吴少卿在里头有事没事?”

    赵墨用眼神摒退周围的小厮,自己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浴室很大,从外到里头有三道门,进到里面之后还有竹帘、屏风与竹木推门隔成许多小间,其中三个小间设有出水竹管。

    赵墨看过温池间和冲洗间的出水竹管,都被她弄得一塌糊涂,乌七八糟,不成样子。

    他最后走到沐浴间,只见这里头的出水竹管被她摆弄成奇奇怪怪的模样,浴桶里还掉落着几根重量不一,长度不同的铁棍,浴桶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根本不能再用了。

    吴枕云呢?

    浴室里滴滴答答落着水滴,还伴随着极轻极浅的均匀呼吸声。

    赵墨循着这个声音走到沐浴间隔壁的暖阁处,只见一只小小巧巧的兔子般的人蜷缩在暖榻上睡着。

    她满脸倦容,是恼人心境的忧虑,眉间蹙起,是化不开的纠结,凌乱的发丝贴在额角,是缠绕不清的思绪,樱唇紧紧抿着,是说不出口的难题。

    吴枕云这是碰到硬石头了。

    赵墨走上前去垂眸看着她,说她睡得不老实嘛,暖榻上的引枕和绒毯她都没敢动,和衣而眠,一身獬豸绣纹绯袍,衬得她又单薄又瑟缩;说她睡得老实吧,小手揪着引枕和绒毯的一角,小脸埋在其间,糊了引枕和绒毯一滩的涕泪,她浑然不觉。

    赵墨俯下身来,从她手里解救过引枕和绒毯,她被惊醒了。

    一见着赵墨,脑袋昏昏沉沉的吴枕云就同他嘟嘟哝哝抱怨道:“不行……怎么都不行……是不是你家风水不好啊?怎么做都不行,累死我都不行……”

    “怎么了?”赵墨一面往她身上裹绒毯,一面低声问她:“是水温不够没办法融化白蜡还是凝固的白蜡没法固定铁棍?”

    “都不是。”吴枕云坐在暖榻上任由他裹着自己,双眼迷蒙,不怎么清醒地说道:“是出水竹管的倾斜度不够高,水流的速度不够快,重一点的铁棍根本没办法滑落下来,轻一点的铁棍就算是滑落下来了也只是滑落到出水竹管下边一点,根本没办法刺到对面。”

    赵墨轻笑道:“出水竹管的倾斜度当然不能太高,水流速度不能太快,要不然水流出来就冲到浴桶外边去了,根本进不到浴桶里,热水不进到桶里面怎么沐浴啊?”

    “不许笑!”吴枕云皱着眉头,说道:“我事先测算过死者浴室里的出水竹管倾斜度,比你浴室里的更低,水流速度更缓,根本不可能让那么重的铁棍冲出来刺到对面。”

    赵墨敛起了笑意,揉揉她发心,道:“死者浴室里的浴桶更小,所以出水竹管的倾斜度和水流会更慢。”

    吴枕云说道:“我试过用白蜡凝住铁棍一端,用白蜡包裹住铁棍全身,也试过用融化得更快的冰块,甚至什么都不用就把铁棍放在出水竹管里,任由水流冲刷而过,最后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都是出水竹管的倾斜度不够高,水流太慢。”

    “所以我们吴少卿的设想失败了?”

    “你取笑我!”

    “不敢不敢,吴少卿心思巧妙,不是在下敢置喙的,更不敢取笑你。”

    说话间,赵墨已用绒毯将迷迷糊糊的吴枕云包裹成了一团,直接抱起来,抱小孩一般,手臂托着她上身,手腕扣住她腿弯,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抱着她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好路过沐浴间,瞥见自己做下的事,吴枕云没有一点知错就改的心,反而很是不满道:“做了一整天,一点用都没有!白来一趟了!”

    “只是验证了你的设想行不通,不能算是白来。”赵墨问她:“所以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怀疑出水竹管里的铁棍和白蜡只是一个幌子,死者遇害的时候,凶手其实一直在浴室里。”吴枕云下巴抵在他肩上,低声道:“冬天的浴室寒冷,浴桶里灌满了热水,整个浴室就全都是水雾根本看不清人,如果凶手在浴室里的角落蹲守着,死者根本看不清凶手何时出手。”

    赵墨道:“这个案子又得重头来过,是吗?”

    他这话看似是问话,语气却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心情低落,屡次失败的小孩子一般,循循善诱,不紧不慢。

    “是……只能这样了……也必须这样。”吴枕云脑袋歪在他颈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困倦深重。

    她那又暖又热的气息洒在赵墨的颈间,将赵墨上下滚动的喉结氤氲得透出薄绯,又软又滑的小脸蹭着他耳畔,将他本就微红的耳廓烫得灼燥。

    他哑着声安慰她道:“重新来过也比将错就错要好。”顿了顿,郑重道:“毕竟人命关天,谨慎些也是好的。”

    “你抱我去哪里?”吴枕云终于关心起自己的去处了。

    “东院西厢房。”赵墨说道。

    东院是赵言的院子,西厢房是吴枕云原先求他收留时住的房间。

    “脏……”吴枕云满是嫌弃道:“这么多年没住了,里面肯定全都是灰尘,还有蜘蛛、老鼠、蟑螂……”

    这可是异姓王的府邸,东院西厢房又是吴枕云住过的,肯定每天都有人清扫擦洗的,赵墨怎么可能让这屋里落灰,更不可能有什么蜘蛛老鼠和蟑螂这些玩意儿。

    前日他出城之前还特地嘱咐府里下人把东院西厢房收拾干净。

    他看过,一尘不染,比千里瀑布下经过万年洗涤的玉石还要干净。

    可他却点头说:“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转过身又折回了北面自己的院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你只能委屈些,暂住在我院中了。”

    吴枕云也很不好意思道:“我睡一个时辰就走……我太困了,现在走不动路……”

    “我知道。”

    抱着她的赵墨现在最清楚她有多困,倦意将她的骨头都融软了,绵绵柔柔地窝在他双臂之间,乖巧可欺,鼻息热乎乎的像是孩子在酣眠。

    将她放到自己里屋的床上之后,赵墨严严实实地替她盖起被褥。

    躺在床上的吴枕云还是觉得抱歉,半睁着困顿的双眸,说道:“对不起啊,我把你的浴室弄成那样,这几日你都没法沐浴了。”

    “无妨。”赵墨低声道:“挪一个浴桶到屋里,拎几桶热水灌满也是一样的洗。”

    “终究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吴枕云转过身向外,抬眼看着他说道。

    赵墨轻笑出声,附耳问她道:“那不如将功补过?”

    “嗯?”她皱着眉头,不解何意。

    “伺候我沐浴。”他轻笑着,说出不怀好意的目的。

    “我不要!”吴枕云果断拒绝,小脸往里头一歪,很是绝情,不容商量。

    赵墨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适才不过是逗一逗她,低声轻笑着扯了扯被褥盖住她半张脸,道:“乖,快些睡吧,睡醒了伺候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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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四章,12点,15点,18点,21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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